和当初悄悄溜进安条克不同,这次它们刚到大马士革城下,就毫无征兆地发起了猛攻。
最让人意外的是那些化为兽僵的骆驼——
原本温顺驮货的牲畜,此刻彻底释放了野兽本能:
它们既能驮着两三具人僵在城下狂奔冲锋,还能扬起坚硬的前蹄,把守城士兵狠狠踹下城墙,甚至会用锋利的牙齿撕咬攀爬的同伴(误攻),战斗力远超普通的狗僵、马僵。
不过,铠甲活僵虽没觉醒沙贾汉那样的血气污染能力,全靠本能撕咬进攻,可身上厚重的萨非铠甲却成了最强的护盾——
它们跑起来不如没穿甲的活僵灵活,却能硬扛守城士兵的刀剑劈砍,甲片上只留下一道白痕,真正做到了刀枪不入。
但大马士革终究不是毫无防备的安条克:
这里遍布着百年历史的武器铸造铺子,还有专门给奥斯曼军队供货的兵工厂。
面对攻城的活僵,城里的百姓虽做不到人手一件趁手武器,却硬是从工坊、仓库里凑出了十万人的装备——
有人握着刚锻打的圆月弯刀,有人扛着打猎用的长矛,甚至还有人举着烧红的铁钳,朝着爬城墙的活僵狠狠劈砍、戳刺。
那几天,大马士革的城墙上,圆月弯刀的寒光几乎就没断过。
活僵的损失远超预期,双方伤亡比例几乎达到了一比五——
七十万活僵像潮水般扑到城下,有的被砍断手脚从城墙上摔下,有的被滚油浇得浑身是火,最终真正冲进城里的还不到六十万。
更惨的是,因为对抗太过激烈,许多被杀死的活僵即便重新尸变,也大多成了残疾僵尸:
缺胳膊少腿的还算完整,有些甚至只剩半个脑袋,眼球挂在外面,摇摇晃晃地在街巷里乱撞,连分辨“活物”都费劲,只能凭着残存的本能瞎扑。
和大马士革的血战比起来,贝鲁特的抵抗要“温和”得多——
这里驻扎着真正的奥斯曼正规军,人数远超安条克那支象征性的守卫队。
这支队伍是加里沙里军团残存的扈从军:
从前加里沙里军团从学生中招募新兵时,每位新兵都会配备五名扈从,这些扈从大多来自被驯服的占领区,还有严格的阶层限制,普通平民根本没资格担任。
论战斗力,他们堪称加里沙里的“影子辅兵”,曾在希腊与巴尔干半岛的征服战中充当先锋,靠着默契的配合打出过不少以少胜多的战绩。
也正因如此,伊斯坦布尔会战里加里沙里军团全军覆灭,才让大维齐与元帅心痛到几乎无法接受——
不仅身经百战的正兵没了,连训练有素、能快速形成战力的辅兵也一同殉国。
要知道,这样一支兼具战力与默契的军团,在帝国鼎盛时期至少需要十年才能重建并恢复战斗力,如今人口凋零、资源匮乏的奥斯曼,却连这点“十年重建”的底气都没了。
现在帝国只剩巴尔干地区还有相对完整的人口基数,安纳托尼亚早已成了连飞鸟都不愿停留的无人区,库尔德斯坦、叙利亚、巴勒斯坦这些曾为帝国输送大量兵源的传统区域,也接连因活僵之乱失陷,人口锐减九成以上。
照这个形势,加里沙里军团想再重现往日“帝国利刃”的荣光,恐怕得等上百年;
甚至能不能再组建起来,都是个让朝堂大臣们不敢深想的未知数。
贝鲁特的攻防战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胶着着:
军队一边用长矛与投石机艰难抵抗活僵冲击,一边趁着间隙在城墙外增设沙袋防御墙,层层叠叠的沙袋像矮墙一样,减缓着活僵推进的速度。
活僵队伍这边也没尽全力——
大部分兽僵都跟着分兵的同伴去了大马士革,只剩少数骆驼兽僵供铠甲灵僵骑乘,而这些铠甲灵僵本就没什么主动战斗的欲望。
整场攻防战看起来竟像一场诡异的“练兵”:
倒下的大多是被尸群裹挟的老弱妇孺,那些年轻强壮的男人僵,反而被铠甲灵僵有意无意地挡在后方,没真正投入攻城。
或许是萨非贵族生前被沙贾汉与奥斯曼军队追得四处逃遁,这份对“战争”的恐惧早已刻进了尸骸深处——
即便成了刀枪不入的铠甲灵僵,即便坐拥数倍于守军的兵力优势,打起仗来依旧不温不火。
它们从不会像沙贾汉的战僵那样主动冲锋,只会躲在尸群后面缓慢推进,枯瘦的手紧紧攥着缰绳,仿佛怕自己被城墙上射来的流矢伤到,连曾经贵族的傲慢,都变成了对“受伤”的本能忌惮。
活僵不知疲倦,不用吃饭喝水,能昼夜不停地踩着同伴的尸体扑向防御工事;
可贝鲁特的军队是活生生的人——
眼皮会不受控制地打架,肚子会饿得咕咕叫,握着长矛的手会因长时间用力而渐渐发软、发抖。
时间一长,战争的天平悄悄向尸群倾斜:
城外的沙袋防御墙被尸群反复冲撞、啃咬,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出现裂痕,沙袋一块块往下垮塌,露出后面慌乱的士兵;
城墙上的士兵接二连三地倒下,有的被兽僵拽下城墙,有的因体力不支瘫倒在地,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队伍里蔓延。
当第一个年轻士兵扔下弯刀转身后退时,这场防御战的失败就已经注定。
强壮的人僵瞬间像决堤的潮水般涌进缺口,手中断裂的长矛、尖锐的手爪成了武器,风卷残云般冲散了残存的抵抗——
贝鲁特终究还是失陷了,城楼上奥斯曼的新月旗被尸群拽下,很快被踩成了碎片。
城里的居民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慌过,他们守着自家的店铺与宅邸,坚信军队能守住城池。
哪怕之前有安条克的逃亡者满身是血地跑来,哭着警告“城里全是吃人的铠甲怪物”,他们也只当是谣言,甚至有人嘲笑逃亡者“胆子比老鼠还小”。
可当军队崩溃的呐喊声、铠甲碰撞的“哐当”声越来越近时,一切都晚了——
他们手无寸铁,有的还握着刚烤好的面包,只能眼睁睁看着青面獠牙的活僵扑过来,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进尸群,几分钟后就僵硬地爬起来,成了新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