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肖玉竹眼中似笑非笑的奚落之情,见李晋之已伸手拉了她起身,随着她的话音,也把沉甸甸的目光投向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病秧子竟当着王爷的面给自己难堪,无非就是仗着她侧妃的身份,皇上一日未颁布册立自己为成王继妃的诏书,那在肖玉竹面前自己就是一个低贱的侍妾,就得给她请安行礼。自从王爷上次去了“翠香阁”,赏赐了她好些东西,无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自己也明白,在还没当上王妃之前,还得保持一贯在王爷面前所做出的宽宏大度的模样。肖玉竹也必须得活着,若是府里王妃侧妃前后离世,岂不是让人怀疑?为此,媚娘再未为难过肖玉竹,连日常供应也是遵循旧例,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好了许多,都可以出来闲逛了;更没想到,她明知自己即将为继妃,还敢当着王爷的面与自己叫板…。
心潮起伏之间,媚娘的脸上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躬身道:“妾武氏给肖侧妃请安,实在是王府中琐事繁多,抽不开身,又听闻侧妃病中不愿被人打扰,故此一直未去“翠香”,还请肖侧妃莫要怪罪才好。”
“呀,王爷!您看那边的两只白鹤,正盯着水中的鱼儿呢?”肖玉竹一手牵着李晋之的衣袖,一手指着前面的湖心亭,雀跃着说道。李晋之看着她娇媚的小儿女之态,不免转身笑着道:“玉竹就该多出来走动走动,那白鹤日日都在那儿临渊羡鱼呢?”肖玉竹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忽闪着,脸上带着少女般的娇羞。她低低的说道:“妾身还未谢过王爷呢,正是王爷赏赐的那些滋补调理之物,才使得妾身的元气恢复了些,有力气出来走走。”她攥着李晋之的手,靠在他的身侧,柔柔的说道。
“本王说过,只要对你身子有益,就是花费巨资,本王也在所不惜。你且用着吧,若是有何缺物,尽管让人来找本王。本王若有时间了,也定会去“翠香阁”看你。”四目相对,言笑晏晏,完全不顾身后的媚娘依旧半弓着身子施礼着。
两条腿已酸困的难以支撑,腰也有些隐隐作疼,这件新做的,镶嵌着貂毛的紫色披风,华贵的缎面逶逦在地上。肖玉竹走过时,还状若无意的踩了一脚,这个姿势真是太难受了。媚娘心中的火气腾腾升起,凭她一个命不久矣的侧妃,也敢给自己没脸?不就是仗着王爷在这儿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以为她在王爷的心中重如千金呢?不过就是一个以色侍人的花瓶罢了,媚娘正要抬腰起身,那肖玉竹才回过头来,恍然大悟般的道:“武氏,快请起身,都是妾身只顾着和王爷说话,才疏忽了你,千万莫要见怪。”
那语气听着真诚无比,李晋之也略感不好意思的说道:“媚娘,快些起身吧,肖侧妃也不是故意的。”媚娘心中暗恨,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道:“岂敢,妾身分内之事,不敢有何怨言。”肖玉竹满脸含笑的走到她面前:“听说武氏你就要当上继王妃了?我还未向你贺喜的呢,等皇上颁布了诏书,我一定前去给你敬茶,也会日日去向你请安。只是我身子不济,以后还要请王妃多多照顾呢。”
媚娘瞟过她那不达眼底的笑意,淡淡的说道:“肖测妃言重了,武氏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侍妾,本不该做此念想,奈何王爷厚爱,不容推辞。莫说是圣旨未下,就是皇上下了圣旨,媚娘也不敢在肖侧妃面前拿乔做大,肖侧妃入王府的时候早,又是先帝亲赐,怎么说也会比别人的面子大一些。媚娘愿与肖侧妃以姐妹相称,共同为王爷开枝散叶。”她把最后的几个字咬得很重,嘴角含着一抹讥讽之色。
“风水轮流转,媚娘后来居上,我也是佩服之至,我这身子已经不中用了,只愿你早日为王爷诞下麟儿,锦上添花才是。只是,你虽入府时日不长,但毕竟年岁不饶人,也要多多珍重身子。”肖玉竹不甘示弱,绵里藏针的笑着说道。
李晋之见这两个女人虽表面客气,实则针锋相对,忙笑着打圆场道:“此处风大,莫要久留,还是改日在一起叙话。”肖玉竹回眸一笑道:“如此,请王爷慢行,妾身先告退了。”说完,依旧了扶了翠儿的手,娉娉袅袅的去了。
李晋之望着肖玉竹的背影,对媚娘道:“肖侧妃,她原本就是个掐尖要强的性子,从来都是德理不饶人,崔文雅在时,对她也多有忍让,媚娘也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强压着心中的愤恨,媚娘拉着李晋之的手道:“怎么?那肖侧妃美貌无双,又得王爷宠爱,谁敢不礼让三分呢?”
李晋之垂眸看着她道:“媚娘,你也有吃醋拈酸的时候,本王宠爱她,并非全是因为她的容貌,更多的是她一向无甚心计,简单放心些。如今你就要为继妃,当有容人的雅量,她的身子已然受损,不过是废人一个,一切供应之物莫药短缺。况且,那崔家有几个要紧之人,本王正想着能为我所用。”
“妾身明白!请王爷放心!”媚娘的脸上终于回归灿烂,“妾身定然不会与她计较的,还会处处谦让她。”色衰爱弛,肖玉竹那副身子骨,也只能是耍耍嘴皮子罢了,这王府,这天下,还有谁堪与她争锋呢?
走出了老远,肖玉竹终是体力欠佳,靠在栏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翠儿忍不住低声问道:“侧妃您何苦给那媚娘没脸?等日后,她真当了王妃,怕是更不容您了。”
肖玉竹凄然笑了笑,看着金光闪闪的水面,咳嗽了几声,又扶着翠儿的手,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说道:“我今日故意在此装作偶遇,就是因为那媚娘善于伪装,实际阴毒无比。如此对她,非是故意自讨没趣,而是当着王爷的面敲打敲打她,让王爷心里明白我与她的不睦,为了自己的名誉,她反而会投鼠忌器,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折辱于我。至于等她当上了王妃,哼,到时候我才不会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