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央在天上绕了一圈,随意挑了个方向降落。
女巫穿戴整齐,弯折的女巫帽上点缀着细碎的小钻,最抢眼的还是四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红彤彤的,美得像深海刚捞上来的红宝石。
上了年纪的扫帚依旧坚挺,黑羽发亮的乌鸦,这些都是女巫的象征。
几个小孩商量着去隔壁继续要糖,见天降活人,吓得定在原地。
拂央勾起红唇笑道:“嘿,小鬼们,晚上好啊。”她刻意压低嗓音,沙哑低沉。
“你……你是谁?”
“我是糖果节仙子,专门惩罚不乖的小孩。”拂央微微扬起下巴,故作凶狠地扫过哆嗦起来的小孩。
视线定在一个淡定的,缺门牙的小女孩身上,她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不怕我?”
小女孩张嘴,显而易见,少了一颗门牙,说起话来有些漏风,但她仍努力表达,一点不怵:“尖尖的帽子,魔法扫帚从天上下来,还有奇怪的黑乌鸦,你是女巫吧?”
“女巫?!”旁边几个小伙伴声音诧异,惊呼出声。
于是,拂央就看见她们一反常态,不再挤在一块哆哆嗦嗦,反而上前围到她身旁,胆子大得不行。
拂央诧异不已,故意吓唬她们:“喂,我可是女巫,你们不怕被我吃了?”
一个流鼻涕的小男孩用手背擦擦鼻涕,道:“女巫是人,又不是魔物,为什么要吃我们?”
显然,小孩子们清澈的眼眸,天真的问题让拂央愣了一瞬。
这与阿尔丽塔镇的剧本完全不同。
“你们没听过我的传闻吗?”拂央来了兴致。
“听过啊,天资聪颖,魔法阵的天才,获得过魔法学院洛校长的好评。”缺牙的小女孩掰着手指头数。
语毕,她眼神亮亮的,十分崇拜地看她,兴奋道:“女巫姐姐,你是怎么学习的?能教教我吗?我叫小花,我父母是卖香囊的,在东街。我刚出现魔力,不是很会控制……”
说到魔力控制不好,她羞赧地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双眼写满求知欲。
其他小孩也纷纷发言——
“女巫姐姐,我还听说你救了其他国家的王室,他们邀请你去他们王国做客。我也想去看看,听说……那个什么王国海鲜很好吃,要是我父亲能学一学,肯定不愁工作,他做饭很好吃的,就是不怎么会处理海鲜。”
“对对,女巫姐姐,你都来了,给我们讲讲故事吧?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
小孩子们瞬间化身小鸟,围着她叽叽喳喳。
拂央傻眼了。
她在心中与凯恩说话:“是我没睡醒?还是这个世界魔幻了?”
凯恩果断低头,啄了一下肩胛骨位置。
拂央吃痛,眉头一拧,就听这好伙计道:“疼吧?说明是现实,说实话,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你真的要给他们讲故事?”
拂央僵住,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糖果一袋袋送给他们,神情严肃:“你们不要缠着我,我很坏的。”
偶尔心情好,她也会散一些糖果给一些不怎么讨厌的小孩,是以,每次她都会准备很多糖果,只是,往年送出去的都很少。
送完糖果,拂央果断转身走人。
开玩笑!
讲什么故事,她今晚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凯恩用翅膀挡住脸,不忍直视。
哪有人给了糖还说自己很坏的?
果不其然,孩子们笑得合不拢嘴,捧着新的糖果齐声道:“谢谢女巫姐姐~!”
拂央抿着嘴快步往前走,他们就像跟屁虫似的,哒哒哒小跑跟上。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场景。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个黑袍黑裙黑帽的女孩,她抓着一把扫帚,目不斜视,步伐很快。
女孩肩膀上停着一只乌鸦,黑色的羽毛在灯光下,好像流光溢彩的晶石,神秘又罕见。
女孩身后跟着一串小萝卜头,大大小小都有,跑跑跳跳,脸上没有一丝惊惧,反而喜笑颜开。
“嗯?小花他们在干什么?我也要玩。”
旋即,一个个跟糖葫芦似的串上去,渐渐形成一条又长又怪的队伍。
这儿的小孩大多都认识,见到玩伴跟在漂亮姐姐身后,即使不知道他们跟着这个黑乎乎的姐姐在玩什么,出于好奇心,小家伙们还是聚了过去。
就像出现了猫薄荷般,大街小巷的孩子们跟猫儿似的从四面八方挤了过来,没一会儿,拂央身后便跟了一串人。
这场景有点让人咋舌,特别是这个领队,居民们先是诧异,而后见女巫没做什么,孩子们自得其乐,便渐渐放下戒心,但还是有意无意扫两眼,没其他意思,纯粹好奇。
察觉到周围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多,拂央默默点头,这才是正确的。
女巫出现,人们是应该表现得焦虑、害怕、欣慰的。
嗯?
慢着?
欣慰?欣慰个啥?
见低头走路的女巫终于发现,凯恩叹了口气,无奈地用翅膀拍拍她的头,示意她看身后。
拂央慢动作转头,也是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
见她后退,孩子们便前进半步。
别说,还挺整齐,愣是玩出了一种玩具军团的气势,看得周围人噗嗤一笑,眉眼松快。
拂央却没那么轻松,简直是两眼一黑的程度。
这群叽叽喳喳的小萝卜头是哪来的?
不是,她身上有什么奇特的毒药吗?
他们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终于等来女巫姐姐转身,小花笑笑,扬起脸道:“女巫姐姐,您终于要指导我怎么学习了吗?听他们说我身上的适合研究阵法,您能教教我吗?”
她知道,女巫是魔法学院承认的魔法阵天才,找她准没错!
“糖果节快乐!女巫姐姐,我也要巧克力!”这是新加入的小孩,他好像还没意识到,这个女巫,就是大名鼎鼎的东方女巫,笑得傻气。
“他要了,我也要,不多,三颗就好~”
“女巫姐姐……”
“女巫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
此起彼伏的声音吵得拂央脑子里都是这两个字,太阳穴跳动加速,她默默低头叹气。
怪不得周围人那么看她。
不会是以为她在陪孩子们玩耍吧?
她真的没有这个初心,谢邀。
拂央从空间袋里甩出好几袋糖果,不多不少,分一分也足够了。
一袋袋糖果稳稳散开,悬在他们头顶,孩子们只需稍微伸手,就能拿到。
“哇~变魔术,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女巫姐姐~”
……
拂央嘴角抽搐,脚底一抹油,跑了。
随后,周边井井有条支起摊子的人一抬头,就看见传说中恶毒又暴力的女巫跑在前头,后头是小鸭子似的孩子们笑着追赶,速度不快。
“女巫拂央?她在陪孩子们玩吗?”
“原来她这么善良?”
观察了好一会的人们渐渐放下心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原来女巫这么有爱心啊?
真不错,能在他们忙碌的时候帮忙带一带孩子~
拂央绕着广场跑了半圈,后头人只多不少,她简直想就地消失。
她遽然在广场中央停下,转过身,绷着脸望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们,孩子们也仰着小脸,抱着糖果乐呵呵回望。
良久,两方的对峙仍没有一丝改变。
行吧,行吧。
拂央嘴角微不可见抽了抽,尽力安慰自己。
淡定,没事哒~
拂央无奈地寻了块空地挥了挥,地上的灰尘瞬间消失,她率先坐下,声音不大,恰好传到每个孩子耳朵里:“坐下。”
孩子们依言坐下,不过没有那么端正,坐得东倒西歪,还咯咯咯地笑。
他们还以为女巫在跟他们玩游戏呢。
拂央:……
她当过森林里的“育儿队长”,带领魔法动植物们玩耍,但从未当过人类的小队长,也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玩。
面对这群不知为何跟着自己的小鬼头,拂央一个头两个大。
小花站在最前头,少了一颗门牙却笑得灿烂。
“你来,小花是吧?你学魔法阵的?这个给你。”拂央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甩给小花,就让她站到一边。
拂央压低声音,故意板着脸:“你们听好,我是女巫,不是来陪你们玩的。”
稚嫩的童言童语响起:“知~道~”
这么大的声音再次成为周围的焦点,支起摊贩的人不时看看他们,脸上盛满善意又纠结的笑。
拂央眼睛一瞪:“那你们还敢跟着我?”
女巫明亮的桃花眸随意扫视,褐发小男孩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乖乖坐在第一排右侧啃糖果。
拂央一愣,猛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他父亲不会处理海鲜……
拂央意识在空间袋里巡视,果不其然见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她随手一招,变出一本海鲜食谱扔给小孩,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同时叮嘱:“拿给你父亲,要是被我知道你撕了拿去玩,我就把你的糖果全部没收。”
恐吓完褐发小孩,不管对方似懂非懂的表情,她又问了几个孩子,拿出空间袋里的东西分发,心下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
拂央绷着一张脸教育他们:“你们随便跟着陌生人,小心被抓去卖了!”
小花:“可是你很好啊,还请我们吃糖。”
其余小孩附和点头,周围都是快乐的气息。
拂央扶额。
就是会给你东西的人才危险啊!
她无奈抬头,周围摊贩的老板们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含笑看着这边。
拂央知道,他们或许觉得新奇,有点感恩,但不多。
收回眼神,她干脆将一堆东西摆出来:“你们父母做什么的,自己拿,要是拿多了拿错了,我就让乌鸦咬你们!”
怪不得,前几天祁睿抓着她听“民生万事”,还让羽儿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塞了一个装满东西的空间袋,原来是为了这会儿。
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