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金队更衣室的空气像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14分落后的沉重。第三节结束的哨声仿佛还在耳边轰鸣，混杂着甲骨文球馆山呼海啸的欢呼，那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每个球员的心上。苏伟站在战术板前，没有咆哮，没有摔东西，只是抬手看了看表。
“静默一分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想想我们怎么走到这里的。”
球员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字母哥的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他眼前闪过的不是第三节的狼狈，而是赛季初训练营的清晨——苏伟拿着秒表，盯着他完成第100次背身脚步练习；米德尔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球衣号码，他想起自己被质疑“关键战软脚虾”时，苏伟在录像分析会上一句句拆解他的投篮选择；加索尔的目光落在战术板角落的“团队”二字上，37岁的他本可以在欧洲享受退役巡演，却在这里为一群年轻人拼到脑震荡……
更衣室里只有呼吸声。14分的鸿沟在静默中似乎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凌晨四点的训练馆灯光，是0:2落后时苏伟在更衣室画的战术图，是卡特42岁生日那天说的“我还能为这帮孩子挡一次拆”。
一分钟后，苏伟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在加索尔身上。
“保罗，”他的声音带着淬火后的坚定，“第四节前五分钟，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顶在禁区。”加索尔点头时，苏伟已经转向战术板，用红笔圈出五个名字，“阵容：米德尔顿控卫，字母哥分卫，哈里斯小前，阿米奴大前，加索尔中锋。”
更衣室里响起轻微的骚动。这个阵容太疯狂了——米德尔顿2米03是最矮的，字母哥2米11打得分后卫，阿米奴2米06和加索尔2米13组成的内线像两座移动堡垒。
“平均身高2米06……”霍乐迪低声惊叹，“这是要打全场压迫？”
“不是压迫，是决战。”苏伟在战术板上画了个箭头，从三分线直插篮下，“米德尔顿，你必须像膏药一样贴住库里，哪怕被掩护撞倒，爬起来第一时间也要找到他；扬尼斯，放弃外线，所有进攻都往篮下杀，利用身高硬吃；其他人，篮板！篮板！篮板！前五分钟，我们要把14分的坑填上！”
当掘金队的五人组踏上球场时，tNt解说席的巴克利差点把咖啡泼在西装上。“这是什么阵容？”他瞪圆了眼睛，“苏伟疯了吗？让字母哥打得分后卫？米德尔顿防库里？这简直是自杀式战术！”
肯尼·史密斯却皱着眉盯着屏幕：“等等，这个阵容的篮板覆盖面积……勇士队的小个子们要头疼了。”
比赛开始的第一分钟，答案就揭晓了。库里借格林掩护三分出手，米德尔顿的长臂几乎遮到他脸上，篮球砸在前沿；字母哥在篮下接到哈里斯传球，面对博古特的封盖，硬生生在空中把球拉杆上进，73:85。
甲骨文球馆的欢呼第一次出现了迟疑。加索尔和阿米奴在篮下筑起高墙，勇士队连续三次投篮偏出后，连篮板都碰不到；米德尔顿虽然速度稍慢，却用身高死死卡住库里的出手空间，让“萌神”前两分钟颗粒无收。当字母哥完成一次快攻扣篮，77:85时，科尔在场边猛地扯掉了领带。
“他们在抢篮板！在封盖！在用身高欺负我们！”巴克利拍着桌子，“苏伟这是反其道而行之！别人都用小阵容拼速度，他偏用巨型阵容玩碾压！”
但加索尔的体能在第三分钟亮起了红灯。他在一次卡位中被格林撞倒，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苏伟立刻挥手——约基奇的身影出现在边线处，塞尔维亚人脱下热身服时，球衣后背的号码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约基奇上了！”肯尼·史密斯坐直身体，“这个胖乎乎的中锋能跟上节奏吗？”
答案来得比想象中更快。约基奇登场后的第一攻就在弧顶命中三分，80:85；防守端他用灵活的脚步绕开掩护，指尖轻轻一碰，破坏了库里的传球；最关键的是他的策应——在一次被双人夹击时，他手肘一抖，将球传给空切的哈里斯，后者上篮得手并造成犯规，83:85。
分差在一点点缩小。库里终于找到手感，命中一记超远三分，但字母哥立刻回敬一个篮下2+1；汤普森的底角三分入网，米德尔顿就在下一回合用同样的方式回应。当第四节还剩1分30秒时，约基奇的勾手命中，92:92。
甲骨文球馆的空气瞬间凝固。库里难以置信地看着记分牌，他刚才明明命中了两记“不可能被封盖”的三分，可眼前的比分却像魔咒般回到原点。
“这是约基奇的魔法！”巴克利的声音带着惊叹，“他的传球总能撕开防线，他的手感让勇士不敢放空，苏伟换上他的时机，简直像掐着表算的！”
最后一分钟，成了巨星球的对决。库里在左侧45度角命中三分，95:92；字母哥在篮下顶着格林完成2+1，95:95。还剩30秒，库里再次命中超远三分，98:95；字母哥突破三人防守，在空中扭曲身体将球上进，98:97。
终场前13秒，勇士队手握最后一攻。库里运球过半场，面对约基奇的防守，他连续变向，突然一个加速向左侧突破，约基奇下意识地横移——就在这瞬间，库里一个急停后撤步，三分出手！
约基奇的身体像弹簧般起跳，长臂几乎封到库里脸上。篮球在指尖蹭到的瞬间改变了轨迹，砸在篮筐前沿弹出！
“球没进！”肯尼·史密斯的吼声震破耳膜，“约基奇碰到了！他真的碰到了！”
库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仿佛不相信那记标志性的绝杀会失手。约基奇喘着粗气，对着队友们低吼：“我蹭到了！绝对蹭到了！”
还有1.9秒。掘金队的边线球，生死一线。
苏伟的手指在战术板上快速划过，1.9秒的时间容不得半句废话。“尼古拉，你发边线球。”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扬尼斯在罚球线站位，吸引至少两个防守人；阿米奴，你给米德尔顿做掩护，一定要挡住汤普森；凯尔（米德尔顿），掩护后立刻外弹，吸引格林的注意力；加里（哈里斯），等掩护形成的瞬间，从底线空切——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球员们点头时，苏伟突然按住约基奇的肩膀：“传球别犹豫，哪怕被断，我们认。但记住，哈里斯的空切路线，只有你能看到。”
约基奇深吸一口气，塞尔维亚人平时总爱傻笑的脸此刻像块棱角分明的岩石。字母哥走到罚球线时，故意拍了拍球，吸引了格林和博古特的目光；阿米奴站在三分线外，眼神死死盯着汤普森的脚步；米德尔顿的手在背后比了个手势，那是他和哈里斯在训练馆练了一百次的暗号。
裁判将球递给约基奇的瞬间，甲骨文球馆的噪音达到了顶峰。勇士队的球迷试图用声浪干扰传球，科尔在场边疯狂挥手，示意全队收缩禁区。
比赛开始计时。
字母哥突然向篮下切入，格林和博古特下意识地跟防——这正是苏伟要的牵制。与此同时，阿米奴像一堵墙般挡住汤普森，米德尔顿借着掩护向外弹，格林犹豫了0.3秒，最终选择去追防米德尔顿。
就是这0.3秒。
哈里斯从底线像离弦之箭般切入，库里立刻放弃约基奇，转身去补防——但他慢了一步。约基奇的传球像制导导弹，穿过格林和汤普森之间的缝隙，精准地落在哈里斯手中。
哈里斯接球的瞬间，甚至能感觉到库里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他没有起跳，而是借着冲劲将球向前一送，篮球擦着篮板前沿，掉进篮筐。
终场哨声与入网声同时响起。
104:102。
哈里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板上。约基奇扔掉发带，像头熊一样扑在他身上；字母哥的怒吼震得篮架嗡嗡作响；米德尔顿和阿米奴抱在一起，两人的球衣都被汗水浸透；42岁的卡特冲进场地，对着穹顶挥舞拳头，眼眶通红。
苏伟站在边线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他看着场上相拥的球员们，突然想起赛季初的那个早晨——字母哥练背身脚步摔了第27次，坐在地上问他“我们真的能打进总决赛吗”。
现在，答案写在了记分牌上。
tNt的镜头给了库里特写，“萌神”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科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却什么也没说——有些失利，不需要安慰。
“这是战术的胜利！是信任的胜利！”巴克利的声音带着哽咽，“苏伟用一套全世界都看不懂的阵容，用1.9秒的精密配合，杀死了比赛！他们从0:2落后，到抢七绝杀，这不是奇迹，是他们应得的！”
肯尼·史密斯看着掘金队庆祝的画面，突然笑了：“你们知道接下来是谁吗？骑士，詹姆斯的骑士。东部决赛第七场，詹姆斯打满48分钟，拖着球队进了总决赛。”
巴克利点头时，镜头已经转向球员通道。苏伟被球员们簇拥着，他的衬衫湿透了，脸上却带着平静的笑。有记者冲上去问：“准备好面对詹姆斯了吗？”
苏伟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沸腾的球场，轻声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掘金队的更衣室在两小时后依旧喧嚣。香槟的泡沫沾在战术板上，与上面的“104:102”融为一体。字母哥举着佳得乐桶往卡特头上浇，37岁的加索尔被年轻球员们抛向空中，约基奇正用塞尔维亚语给家人打电话，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
苏伟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助理教练米勒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总决赛赛程表：“骑士队已经等我们了。詹姆斯在采访里说，‘很期待和这支掘金交手’。”
“勒布朗……”苏伟摩挲着赛程表上的名字，想起十年前在NcAA当助理教练时，他曾现场看过詹姆斯的比赛，“他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球员之一。”
“我们有胜算吗？”米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骑士队有詹姆斯的全能，有欧文的关键球，还有乐福的外线投射，账面实力甚至比勇士更均衡。
苏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更衣室中央的冠军奖杯模型——那是赛季初球员们一起搬进来的，当时被嘲笑“好高骛远”。“你看那个模型，”他说，“我们从没想过绕过谁，勇士也好，骑士也罢，不过是路上的风景。”
第二天的丹佛国际机场挤满了记者。当掘金队的球员们推着行李车走出到达口时，闪光灯像潮水般涌来。有记者问字母哥：“面对詹姆斯，你准备好背身单打了吗？”
希腊怪兽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练了一整个赛季的背身，就是为了这一刻。”
加索尔被问到如何限制乐福的三分，37岁的老将笑着说：“我会告诉约基奇，‘学着点，这是我的拿手好戏’。”
苏伟走在最后，他的西装依旧笔挺，只是领带换成了掘金队的蓝色。有记者拦住他：“总决赛会是七场大战吗？”
“不知道。”苏伟停下脚步，阳光透过机场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但我知道，我的球员们会像抢七大战那样，每一秒都拼尽全力。”
远处，字母哥正和哈里斯打闹，米德尔顿在给家人发信息，约基奇捧着一大盒甜甜圈吃得不亦乐乎。这支曾经不被看好的球队，此刻正带着西部冠军的荣光，踏上前往克里夫兰的路。
飞机起飞时，苏伟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丹佛城，想起了抢七大战最后1.9秒——约基奇的传球划出的弧线，哈里斯空切的身影，还有甲骨文球馆瞬间死寂的空气。
那1.9秒，像一个隐喻。篮球的魅力从不在预知的结局，而在绝境中依旧相信“下一秒会更好”的勇气。
总决赛的哨声尚未响起，但属于掘金队的故事，早已超越了胜负本身。克里夫兰的骑士在等着他们，詹姆斯的铠甲已经擦亮，但苏伟知道，他的球员们也早已磨好了剑。
这条路还很长，但他们会一步一步，踏得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