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胸膛剧烈地起伏，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李国强的鼻子上。
“李国强，你他妈别欺人太甚！”
面对这滔天的怒火，李国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慢条斯理地瞥了一眼桌上的残局，甚至还有闲心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过分？”
他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嘲弄。
他施施然站起身，踱步到窗边，背对着陈诚。
“陈总，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他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轻飘飘地传来，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现在，不是我在跟你谈条件。”
李国强猛地转过身。
“是你，在求我！”
“你的项目停工了，那就是个无底洞，每天都在烧钱！几百号工人的工资要发，设备的租金要付，银行的贷款利息一分都不会少！你告诉我，你手里那点钱，还能撑几天？”
陈诚死死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国强走回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残忍至极。
“我给你算笔账。停工一天，你至少亏五十万。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万！再拖两个月，你手里的资金链就得断！”
“到时候，别说那块地了……”
他顿了顿，阴恻恻地凑到陈诚耳边，那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钻进陈诚的耳朵里。
“你整个公司，都得跪着求人接盘！”
陈诚攥紧的拳头，骨节捏得发白，指甲死死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李国强施施然走回座位，翘起二郎腿，姿态悠闲，仿佛这里是他家的客厅。
“陈总，我这是在帮你啊。”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你想想，地卖给我，我动动嘴皮子，环保局那边就放行了。你的项目继续，大家都有钱赚，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陈诚强迫自己冷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李主任，那块地，我不能卖。”
“哦？为什么？”李国强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那是我整个商业综合体规划的核心！没了它，我后面所有的图纸都是一堆废纸，整个项目就是个畸形的怪物！”
“哈哈哈！”
李国强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身体都在发抖。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在陈诚的心上。
“陈总，你这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收敛了笑，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
“这样吧，我再加五百万。一千八百五十万。”
陈诚摇头，嘴里只有一个字。
“不卖。”
李国强又伸出一根手指。
“两千万。”
“不卖。”
“两千五百万！”
李国强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狰狞。
“陈诚！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诚死死地盯着他：“李主任，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李国强“呵”地一声冷笑，满是轻蔑。
“我想让你明白，也让所有人都明白，在这地界上，到底谁说了算！”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陈诚。
“陈总，我最后问你一次，卖，还是不卖？”
“不卖！”
陈诚也“噌”地站了起来，毫不退让地迎着他的逼视。
“好。”
李国强连连点头，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好得很。”
“那咱们，就走着瞧。”
他撂下这句话，再也不看陈诚一眼，转身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包厢的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陈诚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死局。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不给地，项目就得活活拖死。
给了地，项目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李国强这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他抖着手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大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
很快，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就堆满了扭曲的烟头。
烟雾缭绕中，他的大脑在疯狂地转动。
必须破局！
可怎么破？
环保局那条路被李国强堵得死死的。想找市里的领导？连门都摸不着。
凭他这点人脉，拿什么跟地头蛇李国强斗？
难道……真的要认输？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
“咔嚓！”
陈诚一把掐灭烟头，力道之大，几乎将烟蒂捏得粉碎。
不！
他陈诚，绝不认输！
他掏出手机，颤抖的手指在通讯录里疯狂滑动，最终，屏幕的光停留在一个外国名字上。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电话拨了出去。
“陈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口音的中文。
“汉斯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我需要你出面，以投资方的身份，跟市里的领导谈一谈我的项目。”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每一秒的静默，都让陈诚的呼吸愈发困难。
他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虬结狰狞。
终于，汉斯那公式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抱歉，陈先生，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陈诚的心脏猛地一沉。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们内部的矛盾。”汉斯的声音平铺直叙，“陈先生，你要搞清楚，我是投资人，不是你的救世主。”
“如果你连这点麻烦都摆不平，我很怀疑你的能力。我们的合作，或许需要重新评估。”
这番话，比李国强的所有威胁加起来都更诛心！
陈诚喉咙发干，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汉斯先生……”
“我给你一周。”
汉斯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下达了最后通牒。
“一周之内，如果你的项目还不能复工，我会启动撤资程序。”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忙音像是催命的符咒，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
撤资。
汉斯要撤资！
一亿六千万！
没了这笔钱，银行会立刻抽贷，整个项目会瞬间崩盘！
到那个时候，他赔掉的不仅是全部身家，还要背上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巨额债务！
他这辈子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