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朱本豪、张晓、何目三人穿过几条喧嚣的街道，最终到达大排档门口。
相比上次匆忙而来，这一次，他们有不少时间细细打量这个地方。
掀开蓝色厚布门帘，一阵风铃声后，食物香气混合着隐约江湖气息扑面而来。
大排档内部很宽敞，但依旧充满了市井的拥挤与热闹。
十几张大小不一的木质餐桌摆放得不算规整，可以说是很随性。
墙壁上贴着些泛黄的旧海报，有Z市昔日的风景，也有几幅笔触豪放的江湖题材水墨画，中间最大的相框中是一张合照，上面的海枫，安晨雪，史蒂芬·赵和海星笑得很开心。
天花板上吊着几盏暖黄色的吊灯，灯罩有些许油污，但将光线晕染得格外温暖，照亮了每一张桌上蒸腾的热气。
空气里弥漫着炒锅的爆香和啤酒的清冽，人声，碗筷碰撞声，厨房的颠勺声交织成一首夜曲，充满生命力。
食客们畅饮低语的脸庞起起伏伏，既有刚下工的蓝领工人围着大口喝酒，也有穿着不合时宜奇怪服装的独行客在角落安静进食，甚至能看到一两个身上带着轻微义体改造痕迹的人，彼此之间相安无事，自成一方天地。
温馨与江湖气在这里奇妙地融合，组成Z市风雨飘摇世界中的小小避风港。
安晨雪正像一只忙碌的蝴蝶，穿着沾了些许油渍却干净的小熊围裙，尖耳在蓬松鬓发间若隐若现，端着巨大的托盘在桌椅间灵活穿梭。
看到朱本豪三人进来，老板娘眼睛一亮，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扬声招呼：“哟，朱长官，张警官还有何姐姐！你们又来啦！随便坐哈，我忙完这桌就过来！”
话音未落，安晨雪又风风火火地冲向另一桌正在催促的客人，身影瞬间没入厨房的蒸汽之中。
“都说了，不要叫我长官，”朱本豪一脸无奈，“肯定又是海枫那小子教的，这丫头学点什么不好，净学坏。”
“既来之，则安之。”张晓摸了摸肚子，闻到香味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老大，我看咱们也没吃饭，来都来了，边吃边等？”
朱本豪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促狭，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塑封菜单，煞有介事地翻看着，对张晓说：“有道理。那就谢谢小张请客了。”
张晓一愣，张了张嘴，看到朱本豪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何目在一旁忍俊不禁的样子，只好挠挠头，讪讪地坐下：“行，我请就我请。”
菜单上的菜色大部分都是实惠的家常菜：秘制红烧肉、辣子鸡丁、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价格亲民，只在最后有几样手写的“今日特选”，名字稍微特别点。
比如“青垣山野菜”、“冰晶鲈鱼”，想来是安晨雪某些特殊背景带来的特色。
三人点了几样招牌菜。
没过多久，安晨雪就端着第一盘热气腾腾的辣子鸡丁过来，红油赤酱，香气诱人。
趁她放菜的工夫，朱本豪状似随意地问道：“安老板，海枫呢？没在店里帮忙？”
安晨雪用围裙擦了擦手，撇了撇嘴，语气带着点埋怨：“他呀？说是去送城东的那单外卖了，鬼知道又溜达到哪个网吧去打游戏了！每次送外卖都得摸鱼一两个钟头，不到饭点最忙的时候肯定回不来！”
话语里听不出多少真生气，更像是无奈的吐槽。
朱本豪和何目对视一眼，线索似乎又断了。
安晨雪放好菜，好奇地眨眨眼，看着他们三个：“你们找他有急事啊？等他回来我让他去找你们？”
朱本豪环视了一下周围。
喧闹的环境，形形色色的食客，说出来怕是被人听到。
武者微微摇头，露出微笑：“不了，没什么大事，一点私事，不方便在这里说。等他空闲了再说吧。”
“哦，那行吧。”安晨雪本就是爽朗性子，见他们不说，也没多想，转身又投入到火热的厨房战斗中，“那你们先吃着，不够再点哈！”
三人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菜肴，又看了看这充满烟火气却寻不到关键人的小馆子，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的急切。
线索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随着那个送外卖摸鱼的身影，隐没在Z市夜色里。
一小时后。
夜色渐深，大排档里的喧闹声平息不少。
几桌客人结账离开，原本拥挤的空间显得宽松了些，只剩下零星的几桌还在喝酒聊天，酒足饭饱，空气中弥漫着慵懒气息。
就在这时，墙角电视屏幕画面一闪，切换到了Z市晚间新闻。
女主播面容严肃，字正腔圆地播报：
“今日，我市连续发生两起恶性凶杀案，受害者均为本市公务人员。警方初步调查显示，凶手手段残忍，极具危险性。在此提醒广大市民，夜间尽量减少独自出行，注意人身安全，如有任何线索，请立即拨打......”
原本还在闲聊的几桌客人安静下来，随即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脸上增添几分忧虑。
一直忙碌的安晨雪刚得空喘口气，用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正好听到了这则新闻。
尖耳微微动了一下，她看了看电视屏幕，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朱本豪三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于是她走到他们桌旁，一边收拾旁边空桌的碗碟，一边压低声音，问道：“朱长官，你们......是不是为了这案子来的？想找海枫帮忙？”
安晨雪本就心思剔透，联想到他们之前欲言又止，将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还没等朱本豪回答，三号桌的退休老工人张美富，几杯酒下肚，又开始了他例行的“吹牛逼”时间。
“咳！我说什么来着？！”张美富努力挺直有些佝偻的腰板，摆出一副见惯大风大浪的样子，但手一直抖，“大家不要慌，我老张进厂之前，就是海龟突击队的。当年智械战争刚结束那阵子，执法机器人也是把罪犯砍得不成样子。这种事儿，说白了，就是有些人不守规矩，他们自找的！”
随后大手一挥，说得一本正经：“听我老张说啊，大家伙儿都别慌，该吃吃，该喝喝！只要咱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直，遵纪守法，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找不上门。”
周围的熟客有的笑着摇头，有的随口附和两句，显然早已习惯了他这副做派。
安晨雪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走过去，轻轻扶住张美富的胳膊，柔声道：“对对对，您说的是。张伯伯，您又喝多啦！天不早了，我帮您叫个车，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喝汤。”
张美富似乎还想再说几句，但在老板娘半扶半劝下，还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我没醉，小雪你听我说，当年啊......”
安晨雪一边安抚着张美富，一边回头示意他们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