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夜瑠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好比一块石头砸进了滚沸的油锅里。
喧嚣的营地倏地一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叫嚣得最凶的卡加，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也僵住了，庞大的终结者动力甲里传出粗重的呼吸声。
“你说……什么？”卡加怀疑自己的听觉单元出了问题。
“我说，可以。”夜瑠甚至没有抬眼看他，那语气平静得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劝你，决斗前，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
他停顿了一下。
“把眼泪擦干。”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任何灵能冲击都来得直接。
“啊啊啊啊——！”
卡加彻底疯了。他身上的动力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狂暴的灵能波动有如实质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几个倒霉蛋掀翻在地。他不再废话，粗壮的金属手臂猛地指向营地中央一片被用作角斗场的训练场。
“那里！现在！我要把你那颗自以为是的脑袋，连同你的灵魂，一起撕成碎片！”
人群轰然散开，自觉地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场地中央的两人隔离开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病态的兴奋，准备欣赏一场毫无悬念的虐杀。
角落里，马拉克双手抱胸，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更浓了。他倒要看看，这个索拉里斯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疯了？
至于战帮之主卡洛斯，他依然高踞于那由骸骨与废铁构成的王座之上，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整个营地。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夜瑠能感觉到，一道充满了审视意味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鱼儿不仅上钩了，连渔夫的顶头上司都来围观了。
夜瑠心中思索着，不紧不慢地走进了角斗场。
“来吧，戏法师！”卡加已经迫不及退地摆开了架势，蓝紫色的电弧在他周身跳跃，汇聚于他的掌心，“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万变之道！”
话音未落，一道扭曲混合着尖啸与色彩的能量箭，倏地射向夜瑠！
这是最基础，也最野蛮的奸奇妖火。不追求任何变化，只追求纯粹的毁灭力。
夜瑠没有躲。
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这一刻，他体内的秩序薪火与这具躯壳里的混沌灵能，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突。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经络中疯狂冲撞，好比要将他的灵魂与肉体彻底撕裂。剧痛袭来，夜瑠的脸色蓦然苍白，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
“嗡……”
他面前的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团……五彩斑斓的光球。
它看上去绚烂夺目，却毫无杀伤力，甚至还悠悠地晃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破裂。
“哈哈哈哈哈哈！”
“他妈的，这是什么？一个彩灯吗？”
“卡加，你小心点，别把我们大学士的宝贝灯笼给打碎了！”
围观的混沌阿斯塔特们爆发出震天的哄笑，马拉克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他就知道！这个废物根本控制不了灵能！他所谓的“编写”，就是个笑话！
卡加的妖火毫不费力地撕裂了那团可笑的光球，余势不减地轰向夜瑠的胸口。
然而就在能量即将及体的刹那，夜瑠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错了。
他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想用秩序去“编译”混沌，好比想让一群疯子去唱圣歌，难度太高，而且效率太低。秩序薪火的本质是编译，但编译的前提是理解。而他的亚空间奇点，他灵魂最深处的虚空之心，其本质根本不是编译。
是吞噬。
是归无。
我不是要教疯子唱歌，我是要让疯子……闭嘴。
电光石火之间，夜瑠放弃了对混沌能量的引导。他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敞开了灵魂深处的虚空之心。
那颗小小的奇点，面对着咆哮而来的混沌能量，非但没有抵挡，反而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产生了一股吸力！
“噗。”
一声轻响。
那道足以熔化钢铁的妖火，在距离夜瑠胸前一寸的地方，凭空消失了。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它就是那么突兀地、不讲道理地……没了。
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全场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包括高台上的马拉克。
怎么回事？
卡加也愣住了，他能感觉到，自己释放出去的能量，与他的精神链接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切断了。那感觉，就好像一拳打进了虚空里，空荡荡得让他想吐。
“你……你做了什么？”卡加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困惑。
夜瑠没有回答。他正在细细品味刚才的感觉。
虚空之心吞噬了妖火的能量，但并未消化，只是将其暂时格式化了。那些狂暴的能量变得纯净而无序，储存在奇点之中。
原来如此。
这才是真正的“万象汲取”，不靠系统，而是靠我自己。
“再来。”夜瑠抬起头，对着卡加勾了勾手指。
这个动作，是极致的挑衅。
“你找死！”卡加的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他双臂张开，更多的混沌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身前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能量漩涡。漩涡中，无数张哀嚎的面孔若隐若现，那是被奸奇之力扭曲的灵魂。
“千魂之啸！”
这是卡加的成名绝技，一道融合了物理冲击与灵魂撕扯的强大灵能。
这一次，夜瑠甚至连手都懒得抬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团能量风暴席卷而来，而后他将虚空之心储存经过格式化的纯净能量，用秩序薪火飞速地编译成一个极其简单的指令。
一个概念。
一个法则。
——稳定。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夜瑠身上扩散开来。
那呼啸的能量风暴，在冲到夜瑠面前时，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不，比墙更诡异。风暴没有被弹开，而是……凝固了。
旋转停止了。
哀嚎消失了。
扭曲的光影被抚平了。
那团足以撕碎终结者动力甲的混沌能量，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件……由蓝紫色水晶构成的静态艺术品。它依旧保持着漩涡的形状，甚至连那些扭曲的面孔都被完美地定格了下来，栩栩如生。
整个角斗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件悬浮在半空中的水晶雕塑，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巫术？
这他妈的是什么巫术？！
就连王座上的卡洛斯，那庞大的身躯也微微前倾，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你……你……”卡加浑身颤抖，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变成了一件展览品，那种源于本能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感受不到任何力量的对撞，对方好像只是……给他的法术按下了暂停键。
这不是战斗，这是降维打击。
“啪。”
夜瑠打了个响指。
半空中的水晶雕塑应声而碎，化作漫天无害的晶莹粉末，随风飘散。
噗通。
卡加双腿一软，庞大的终结者动力甲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他的精神力在刚才那诡异的对决中被彻底抽空，此刻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瑠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决斗结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营地。
“现在，你可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