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者之牙号的指挥中心内,卡洛斯留下的奢靡装饰早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功能性的战术投影和数据流瀑布。
夜瑠坐在指挥官的座椅上,手指在光滑的控制台表面轻点,海量的信息在他眼前汇聚重构。
吞噬卡洛斯所获得的记忆,不仅是关于战帮的琐事,更有大量被混沌污染的大远征时期的历史记录。
这些记录与他来自地球的知识相互印证,形成了一幅更加怪诞的银河画卷。
“主人。”
博尔兹走了进来,他那只独臂抱着的头盔上,还残留着书记官恶魔灵能浆液腐蚀的痕迹。
他现在看夜瑠的眼神,已经不只是敬畏,更带着一种探寻真理的狂热。
“我们……要去哪里取回您的东西?”
夜瑠的目光从星图上移开,落在了博尔兹身上。
“博尔兹,你对极限战士了解多少?”
博尔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话题会跳到这里。
他仔细地思量了一下:“马库拉格之子?帝国的典范,刻板但极其坚韧。他们是完美的士兵,也是无聊的敌人。他们的战术手册,据说比某些战帮的圣典还厚。”
“很好。”
夜瑠点了点头,“那如果我说,我们要去一个地方,帮他们一把呢?”
博尔兹的独眼猛地瞪大,他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怀疑自己听错了:“帮……他们?主人,您是在说笑吗?我们是熵蚀战帮,我们……”
“我们是变化的使者。”
夜瑠打断了他,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变化,就是打破常规。让不可能变为可能,才是取悦万变之主的最佳途径。你觉得,还有什么比熵蚀战帮帮助极限战士更变化多端的吗?”
博尔兹思索片刻,竟觉得这话听上去无懈可击。
他只能干巴巴地问道:“那么……我们具体要怎么帮?”
“很简单,”夜瑠在星图上划出一个坐标,“去这个叫格拉西亚的偏远工业世界。根据历史记录,再过三个标准日,一支极限战士的远征分舰队会抵达那里,进行一场坎坷的归乡仪式。当地的总督会负隅顽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把那个总督的脑袋挂在城墙上,替极限战士铺好路?”
博尔兹的思路很快跟上了。
“不,那样太粗糙了。”
夜瑠摇了摇头,“我们不仅要解决那个总督,还要把功劳送给另一群人。”
“另一群人?”
夜瑠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比如说,怀言者。”
博尔兹彻底呆住了。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是帮极限战士,现在又要把功劳送给怀言者?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那颗在无数战场上淬炼得坚如顽石的脑子,快要被新主人的思路搅成一锅浆糊了。
“传我命令,”夜瑠没有给他太多理解的时间,“战帮所有舰船,启用伪装力场,涂装更改为前赫拉迪克时期的怀言者灰色涂装。记住,是前赫拉迪克时期,别搞错了徽记。”
“是……主人。”
博尔兹机械地应答着,转身离去,脚步都有些虚浮。
三天后,格拉西亚星系。
当极限战士第139远征分舰队跃出亚空间时,指挥官凯利乌斯上尉预想中的炮火与抵抗并未出现。
相反,通讯频道里传来的是格拉西亚民众狂热的欢呼,以及新任行星总督恭敬的迎接辞令。
凯利乌斯看着旗舰舷窗外那颗平静的工业星球,眉头紧锁。
根据情报,这里的旧总督是个顽固派,准备血战到底。
可现在,整个星球已经挂满了天鹰徽,民众们高喊着帝皇的圣名,庆祝着回归帝国。
“怎么回事?”
凯利乌斯问他的副官。
“长官……根据行星总督的报告,就在一天前,一支自称是帝皇真言携带者的阿斯塔特舰队先行抵达。他们发动了精准的斩首行动,肃清了旧总督的叛军,并向民众宣讲了帝皇的伟大与神圣……然后,他们就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荣光归于帝皇,功绩归于他的子嗣’。”
“真言携带者?是洛嘉的军团?”
凯利乌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求回报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格拉西亚的同步轨道上,一艘隐匿在星尘中的巡洋舰内,夜瑠正看着战术投影上那支蓝色的极限战士舰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他的虚空之心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宇宙中,一根历史丝线因为他的介入,发生了偏转。
格拉西亚的归乡,从惨胜变成了完胜。
极限战士的伤亡被抹去,怀言者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笔功绩,虽然这笔功绩八成会被归结为某种神学上的谦卑。
微小,但确实发生了改变。
就在夜瑠品味着这种掌控感的刹那,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
他感到有无形的目光,从命运长河的深处投射而来。
那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再次在他心底响起。
“哦?拆散了我准备好的毛线团,自己开始学着编织了?”
奸奇的意志中没有愤怒,反而充满了好奇。
“你让蓝色的小卒子毫发无伤,又给灰色的小卒子戴上了一顶不属于他的高帽。你以为这是在扰乱棋局吗?不,我的熵蚀之主,你只是往棋盘上,丢了一颗不属于任何一方的棋子。”
“有意思,真有意思。”
奸奇的意志潮水般退去。
夜瑠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沉。
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注意到了。
他不仅成了棋手眼中的变数,更成了棋局本身的一部分。
他抬起头,看向星图,目光越过刚刚离开的格拉西亚,投向了更遥远的,那些在未来会燃起大火的星域名。
一次微小的干预,就引来了邪神的关注。
要想改变马格努斯的命运,又该掀起多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