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雨丝裹着潮湿的寒气,将陆沉舟手中的伞压得微微倾斜。他驻足在旧公寓楼下,生锈的信箱缝隙里塞着半截褪色的牛皮纸信封,边角被雨水泡得发软——那是林晚失踪前投递的最后一封信。
\"先生,这栋楼要拆了。\"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扛着工具路过,\"您要是有东西,尽快拿走吧。\"
陆沉舟的指尖悬在信箱把手上许久,最终抽出那封被遗忘三年的信。泛黄的信纸上晕开大片水痕,墨迹却依然清晰:\"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在手术台上了。别怨我瞒着你,我怕你会像那天在病房里那样,红着眼眶说宁愿去死......\"
雨水顺着伞骨坠落,在地面溅起细碎水花。陆沉舟倚着斑驳的墙壁,任由记忆漫过堤坝。他记得林晚总爱把药瓶藏在饼干盒最底层,记得她在深夜偷偷用手机查文献时,屏幕蓝光映亮的苍白侧脸,更记得她临终前攥着他的手,用最后的力气在掌心写下\"勿念\"。
信笺的折痕处掉出一张照片,是他们在北极看极光时拍的。照片里林晚裹着厚厚的围巾,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而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背面写着:\"如果心跳有声音,此刻你听到的,是我在说爱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社区医院的护士发来消息:\"陆医生,有位小姑娘不肯打针,说要等会校的医生来。\"陆沉舟望着照片里林晚弯弯的笑眼,喉间泛起苦涩——这招是她教的,给哭闹的小患者画卡通创可贴,就能让他们破涕为笑。
拆迁队的轰鸣声渐近,陆沉舟将信小心塞进白大褂内袋。转角处的便利店橱窗里,贴着褪色的\"第二杯半价\"海报,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那时他胃疼得冷汗直冒,是林晚递来温热的姜茶,狡黠地说:\"医生也会生病啊?\"
回到医院,儿科诊室门口,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抽抽搭搭。陆沉舟从口袋掏出彩笔,在针管贴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熊:\"小熊说,勇敢的小朋友打完针,就请她吃草莓冰淇淋。\"
小女孩破涕为笑的瞬间,陆沉舟恍惚看到了林晚的影子。消毒水的气味中,他忽然想起她常说的话:\"医学是冰冷的数字,但医生的手应该是暖的。\"
深夜的办公室,陆沉舟摊开泛黄的信笺,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窗外的雨势渐大,打在玻璃上的雨声与他胸口的心跳重叠,仿佛跨越时空的共鸣。他终于落笔,字迹被泪水晕染:\"小晚,你教会我的事,我都记得。\"
晨光微熹时,陆沉舟将写满的信纸折成纸船,轻轻放进医院后的溪流。纸船顺着水波漂向远方,载着未尽的思念,也载着他用余生践行的承诺——像她那样,做一个温暖的医者。而他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起伏都在诉说着,有些爱,早已刻进生命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