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凝聚了无限生机与奇迹之力的生命泉水,如同世间最珍贵的翡翠露珠,轻轻滴落在南宫翎苍白干涸的唇瓣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秦凡屏住呼吸,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所有的疼痛、疲惫、对林雪晶体的担忧、对轮回陷阱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极致的期待与难以言喻的恐慌所取代。他死死盯着那滴泉水,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泉水并未滑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渗透了她冰冷的唇肤,消失不见。
下一刹那——
“嗡!”
一股柔和而磅礴的翠绿色光晕,以南宫翎的心脏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光芒穿透了封存她的万年玄冰,将整个冰层都映照得如同巨大的绿色琥珀!
冰层内部,南宫翎那原本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浮现出健康的红晕,如同初春绽放的桃花,娇艳而充满生机。她灰败死寂的长发,从发根开始,重新焕发出月华般的银白光泽,并且更加莹润亮泽。
更令人震撼的变化发生在她体内。秦凡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翠绿色的生命能量如同温暖的洪流,在她干涸破碎的经脉中奔腾流淌!所过之处,那些因强行施展“月蚀永封”而寸寸断裂、被轮回之力侵蚀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大地,被迅速修复、重塑!新生的经脉不仅更加宽阔、坚韧,内壁上甚至隐隐流动着一层翠绿色的生命霞光,充满了无尽的活力!
她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气息,开始如同涨潮般节节攀升!合体初期的壁垒被轻而易举地冲破,中期、后期……最终稳定在了合体期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下一个大境界的门槛!这不仅仅是恢复,更是一场脱胎换骨般的造化!生命之泉的力量,不仅逆转了生死,更极大地激发了她月瞳血脉的潜力,夯实了她的道基!
封存的万年玄冰,在这股内部勃发的磅礴生机冲击下,发出了“咔嚓咔嚓”的轻响,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秦凡的心跳随着那生机的复苏而越来越快,他几乎不敢眨眼。
终于,在生命能量运行了数个周天,将她身体内外所有的暗伤、所有的枯萎痕迹都彻底洗涤、修复之后,她那如同蝶翼般长长的、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下颤动,微弱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却让秦凡浑身剧震,眼眶瞬间湿润。
睫毛再次颤动,一次,两次……频率逐渐加快。
终于,在秦凡近乎窒息的凝视下,那双紧闭了太久、承载了太多痛苦与决绝的眼眸,缓缓地、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与朦胧,睁了开来。
那是一双……仿佛被生命泉水重新洗涤过的眼眸。原本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此刻更加深邃,如同蕴藏了一片无垠的、生机盎然的星空。瞳孔深处,那轮代表着月瞳本源的印记,不再仅仅是皎洁的月华,其边缘隐隐流淌着一圈极其淡雅、却充满造化意味的翠绿色光边,仿佛月华与生命完成了某种完美的交融。
她的眼神初时有些空洞和迷茫,仿佛从一个极其悠长而沉重的梦境中挣脱出来,需要时间辨认现实。
当她的目光,缓缓聚焦,最终落在眼前那张布满焦急、担忧、狂喜、以及未干血迹与尘土的熟悉脸庞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见到挚爱无恙的安心,更有一种仿佛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沧桑与温柔。
“凡……”
一个轻微得如同梦呓般的字眼,从她微微开合的红唇中吐出,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却如同仙乐般响彻在秦凡的耳边。
“翎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秦凡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幻梦,手指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着。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让他几乎语无伦次。
南宫翎看着他这副模样,苍白的嘴角努力向上弯起,勾勒出一抹虚弱却无比真实的、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她轻轻抬起似乎还有些无力手,主动握住了他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指。
触手一片温润,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死寂。
真实的触感让秦凡终于确信,这不是梦!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生命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南宫翎借着秦凡的搀扶,缓缓坐起身。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这片陌生的、却充满了精纯生命气息的空间,又看了看秦凡身上明显的伤势和狼狈,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心痛。
“我……好像睡了很久……”她轻声说道,声音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越,但语调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缥缈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秦凡心中一紧,不由问道:“梦?什么梦?”
南宫翎微微蹙起秀眉,似乎在努力回忆着那模糊而庞大的梦境碎片,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和……困惑。
“梦里……一片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尽头……”她缓缓描述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我好像……飘荡在那里……看着……无数闪烁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世界,都在……轮回……”
“轮回?”秦凡的心猛地一沉。
“嗯……”南宫翎点了点头,眼神中的困惑更深,“我看着它们生灭……看着里面的生灵……一遍遍地经历相似的事情,爱恨情仇,生老病死……仿佛……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磨盘里……周而复始……无法挣脱……”
她的描述,与秦凡从石板碎片逸散气息中看到的模糊画面,何其相似!药尊者“轮回是陷阱”的警告,如同阴云再次笼罩心头。
南宫翎似乎并未注意到秦凡剧变的脸色,她继续回忆着:“那种感觉……很奇怪……我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但又仿佛能感受到他们的……挣扎和……一种无形的……束缚……”
她甩了甩头,仿佛想将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驱散。显然,刚刚苏醒的她,精神还未能完全从那个漫长而诡异的梦境中彻底抽离。
秦凡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没有立刻将自己所知告诉她,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和安慰。
南宫翎的目光,终于从回忆中彻底脱离,落在了秦凡身上,仔细打量着他身上的伤,眼中充满了心疼:“你受伤了……是为了救我……”
“我没事,一点小伤,比起你能醒来,什么都不算。”秦凡连忙摇头,试图让她宽心。
南宫翎却摇了摇头,她的感知似乎因为生命泉水的洗礼而变得异常敏锐。她的目光越过秦凡,投向了心之室中央,那口依旧在汩汩涌出泉水的生命之泉。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泉眼底部的某处——那里,一枚布满裂纹、黯淡无光的银色晶体,正死死压在一块散发着不祥暗红光泽的碎片上,两者之间维持着一个脆弱而诡异的平衡。
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块暗红碎片时,她眉心那轮融合了翠绿生机的月轮印记,忽然不受控制地微微灼热起来。
她秀眉紧蹙,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极其明显的厌恶与……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
“那块石头……”她指着泉眼底部的暗红碎片,声音带着一种本能的排斥,“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很……邪恶……”
她顿了顿,似乎在仔细品味那种感觉,随即,用一种更加不确定、却让秦凡心头巨震的语气,轻声补充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