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蓬莱山巅时,簪花的冰索正缠着最后一串烤虾在篝火上翻烤。九幽蜷在她脚边,金蓝色的鳞片沾着烤糊的虾壳,尾巴尖还在无意识地拍打地面,惊飞了檐角躲雨的麻雀。
“说了让你别用魔火烤!”簪花屈指弹向玄冥的手背,对方正偷偷用魔气给虾串提速,“再催毛都要燎没了。”
玄冥顺势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掌心那枚已化作普通石头的玉珏印记:“急着去集市买冰簪,晚了怕被东海龙宫的小公主抢了去。”他忽然压低声音,热气拂过她耳畔,“毕竟某人三千年轮回都惦记着那支嵌着鲛珠的……”
话未说完,一串烤虾精准砸中他侧脸。簪花红着脸转身去翻烤架,却听见身后传来“咔嚓”轻响——玄冥正把那串“凶器”咬得脆响,血瞳里漾着笑:“还是你的手艺香,比时空裂缝里的星屑好吃。”
“谁让你当年在第两百三十七个轮回里,把我的冰簪融了酿酒!”簪花气鼓鼓地叉腰,却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的笑意。那时她还是幽冥司的判官,而他是误入忘川的魔修,为了救一只快冻僵的摆渡鬼竟真把她视若珍宝的冰簪丢进了业火熔炉。
“那不是怕你总戴着它睹物思人么。”玄冥忽然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你师父说了,活在回忆里的人,走不到将来。”
簪花的动作顿住了。她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半块龟甲,想起龙王说“太古酒仙的第三魂在你体内”时凝重的眼神,更想起时空漩涡里,玄冥被黑色锁链穿透胸膛却仍对她笑的模样。
“李玄冥,”她转过身,指尖轻轻抚过他心口那枚新浮现的酒樽印记——那是新任时空守望者的象征,“你说,我们这次能活多久?”
玄冥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沉稳有力,再无半分魔气侵蚀的滞涩:“活到你嫌烤虾腻了,活到九幽的麒麟角能顶开南天门,活到东海的鲛人把所有珍珠都给你串成项链……”他突然低头,在她眉心那道浅浅的疤痕上印下一吻,“活到时间自己厌倦了轮回。”
“呸,油嘴滑舌!”簪花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拉进怀里转了个圈。篝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像极了三千年某个时空里,他们在山脚下的桃林里相拥的模样。
“快看!”九幽突然蹦起来,麒麟角直指东方天际。只见云海翻腾处,一道七彩虹桥正缓缓降下,桥那头隐约可见鳞次栉比的楼阁与熙熙攘攘的人影——蓬莱集市开市了。
灵猴不知何时从树后钻了出来,尾巴上还挂着偷藏的烤虾,冲他们吱吱叫着招手。龙王的龟甲在晨光中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玄冥腰间的木勺里,留下一句缥缈的声音:“记得给小孙女带串糖葫芦。”
“走了,买冰簪去!”簪花拉起玄冥的手就往虹桥跑,裙摆翻飞间,发间不知何时多了朵冰晶凝结的铃兰——那是玄冥用初晨的露水给她簪上的。
木勺在玄冥腰间轻轻晃动,勺柄“醉生”二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们都知道,时空的裂隙仍在某处窥伺,太古酒仙的残响尚未完全消散,但此刻,虹桥上的风带着桂花糖糕的甜香,集市的喧嚣如潮水般涌来,而彼此掌心的温度,比任何永恒都更真实。
“簪花,”玄冥忽然停下脚步,从袖中摸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那是支用月光石雕成的冰簪,簪头嵌着颗小小的鲛珠,正是她念叨了三千年的那一支。
“你什么时候……”簪花的声音有些发颤。
“在第五百二十个轮回里,从东海龙宫的宝库顺的。”玄冥笑得像个偷糖的孩子,“本来想在你十八岁生辰时送你,结果那天时空刚好崩塌。”
晨光穿过鲛珠,在簪花脸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她忽然踮脚,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抢过冰簪插进发间,拉着他朝人声鼎沸的集市跑去。
“笨蛋玄冥,”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在虹桥上,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轻快,“现在送,也不晚啊!”
九幽叼着最后一串烤虾追上来,麒麟角上的蓝焰欢快地跳跃着。远处,灵猴正倒挂在虹桥的栏杆上,朝他们扔来一颗刚偷摘的蟠桃。阳光正好,风也温柔,三千轮回的苦难都化作了此刻掌心的温度与发间的冰簪,在人间烟火里,活得清醒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