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废品站的晨雾裹着姜饼的焦香,赵灵霜蹲在工作台前,指尖捏着母亲梳妆盒的铜锁。锁芯里的齿轮纹比预想中更复杂,每个齿牙都带着细微的倾斜角度,像被人用细针一点点磨过。她想起父亲工具箱里那把特制的修锁螺丝刀,刀头的纹路与此处完全吻合 —— 小时候总见父亲用它修理座钟,说 \"好锁都藏着自己的脾气\"。
\"霜姐,机械狗的传感器对铜锁有反应!\" 小羽的机械臂举着块放大镜,少女的齿轮发卡沾着面粉,发梢还缠着根灵族藤蔓。机械兽把鼻子凑到梳妆盒上,鼻翼的传感器突然弹出根细针,对着锁孔轻轻一挑,铜锁发出 \"咔嗒\" 轻响,却没真正打开。
赵灵霜的猫耳捕捉到锁芯内部的异常 —— 有个齿轮没卡到位,像是故意留的机关。她按住小羽的机械臂不让乱动,指尖顺着锁身的花纹游走,在盒角发现个米粒大的凹点。这个位置在母亲的照片里见过,当时母亲用银簪尖顶着这里,盒盖才弹开的。
\"陈叔,借你的錾子用用。\" 她转头时,看见老焊工正用机械义肢擦拭焊枪,工装裤膝盖的补丁上,灵族丝绸的藤蔓纹正慢慢爬上铜锁。陈皮的錾子头沾着暗红色的熵能结晶,那是昨天从两界祭坛带回来的,\"张师傅的日志里画过这种暗锁,说是灵族工匠的 ' 子母扣 ',外面的锁开了,里面还藏着层。\"
錾子尖抵住凹点的瞬间,共生纹传来针扎似的刺痛。赵灵霜看见锁芯里的齿轮突然反转,露出底下刻着的灵族符文 —— 与姐姐珊瑚发卡上的花纹完全一致。记忆突然涌来:五岁那年她偷戴母亲的发卡,父亲笑着说 \"这发卡和你娘的梳妆盒是一对\",当时没听懂的话,此刻在脑海里泛起涟漪。
工作台的抽屉突然自己滑开,里面躺着父亲的修锁螺丝刀。赵灵霜握住刀柄的瞬间,木柄上的包浆蹭在掌心,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半圈,停在姜饼纹路处。\" 这个口诀她在李阿姨的食谱里见过,是烤双生姜饼的翻面诀窍。
\"霜姐,你看盒底!\" 小羽的机械臂翻起梳妆盒,紫檀木的盒底刻着幅微型地图,上面用银粉标着四个泉眼,最西边的泉眼旁画着个小小的梳妆台,\"王浩说这是灵族的 ' 镜泉 ',传说能照出物品主人的记忆!\"
赵灵霜的指尖抚过银粉标记,地图突然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拼出母亲的字迹:\"镜泉的水需用梳妆盒的倒影激活,切记 —— 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就像烤焦的姜饼,看着黑,吃着香。\" 最后那个 \"香\" 字的笔画微微颤抖,像是写字时突然停顿,笔尖在纸上多顿了三下。
仓库传来王浩的惊呼。赵灵霜冲过去时,看见年轻工程师正盯着探测器屏幕发呆,屏幕上的七泉阵模型中,四个未激活的泉眼突然闪烁,其中镜泉的位置发出刺眼的红光。\"霜姐,镜泉的熵能浓度在飙升!\" 他的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纹路,\"而且... 这波动频率和你母亲的梳妆盒完全同步,就像... 就像有人在那边转动同样的锁芯。\"
陈皮的焊枪突然从工作台滑落,枪头在地面划出道蓝光,照亮了仓库角落的旧物堆。赵灵霜看见堆里有个蒙尘的镜框,里面的照片已经泛黄 —— 母亲站在镜泉边,手里捧着的梳妆盒正冒着淡金色的雾气,她的身后,父亲的身影半隐在灵族藤蔓里,脸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被雾气遮得模糊不清。
\"丫头,这照片背面有字。\" 陈皮的机械义肢翻过镜框,背面的字迹是父亲的,却比平时潦草许多:\"镜泉照出的记忆会骗人,当年你娘就是在这里... 看错了不该看的。\" 末尾的墨迹晕开,像是滴落在纸上的眼泪。
梳妆盒突然自己震动起来,铜锁的齿痕与父亲的螺丝刀产生共振。赵灵霜按照口诀转动刀柄,锁芯发出细碎的齿轮咬合声,像是有串微型钥匙在里面依次落下。当最后一声轻响传来,盒盖弹开的瞬间,她看见里面铺着的不是绸缎,而是灵族的蛛网纹布料,布料上放着的银簪,簪头的宝石正对着镜泉的方向闪烁。
银簪尖突然投射出母亲的虚影,她站在镜泉边,手里的梳妆盒正对着水面:\"小霜,当你打开这盒,说明七泉阵已激活过半。镜泉的记忆会让你看见父亲戴青铜面具的样子,但别恨他 —— 他是为了...\" 虚影突然破碎,化作无数银粉,融入赵灵霜的双生焊点。
烤箱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第五块姜饼的焦痕变成了镜泉的形状。赵灵霜望着窗外,新废品站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淡紫色的云,云层的缝隙里,隐约可见镜泉的轮廓正在成形,泉眼的位置亮着与银簪相同的光。
\"准备去镜泉。\" 她将银簪插进发髻,与姐姐的珊瑚发卡相映成辉,\"记住母亲的话 —— 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陈皮的焊枪喷出导航的蓝光,王浩的探测器锁定了镜泉的坐标,小羽的机械臂往背包里塞着姜饼,机械狗的尾椎齿轮投影出的路线图上,镜泉的位置标注着个小小的警告符号。姐姐的灵族符文在空气中画出防护阵,符文的光芒里,混着母亲梳妆盒渗出的淡金色雾气。
当他们走出新废品站的大门,赵灵霜回头望了眼工作台,父亲的修锁螺丝刀正躺在梳妆盒旁,木柄上的小字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她知道,镜泉的记忆会带来艰难的真相,但就像李阿姨总说的 \"该吃的苦躲不掉\",第四卷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在仓库的阴影里,那帧泛黄的照片突然微微颤动,母亲身后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父亲脸上的青铜面具 —— 面具的右眼位置,有个细小的裂痕,形状与赵灵霜掌纹中的双生焊点完全吻合。这个细节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只有照片旁的旧座钟,突然发出 \"嘀嗒\" 声,像是在为即将揭晓的真相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