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柳揽住男人劲韧的腰,带着他从半空盈盈落地。
抬眼瞅他:“现世报。”
八爪鱼和千手怪同时发功,展开全数手脚对她发动全包围攻击的瞬间,她余光看见季逾吃了个大亏,于是瞬过来救他。
堪堪也避过了敌袭。
断楼那边的光蔓延过来,勉强能视物。
季逾微垂眸:“你可不正抱着嘛!还抱这么紧。”语调淡淡。
明明是句得了便宜故卖乖的玩笑话,从他那张淬毒的嘴里吐出来偏是股嫌弃的味道,很欠揍。
莳柳后槽牙磨了又磨,然后偏过脸吃吃笑了。
季逾疑惑地看她。
莳柳再抬眼与他对视时,幽蓝眸底星河璀璨:
“谁叫你腰长这样软,又有劲,”把他往近猛力一捞,“前翻后仰的,真比猴灵活多了。”
目光微抬,却是亵玩的睥睨:
“不是连三米高的墙都不敢跳吗?五六米高的妖怪就能跃上翻下啦?”
某些小心思被揭露,季逾耳根子微微感觉有点烫。
原来她一开始已经看到他了!
脸上一如平常冷冷淡淡,煞有介事地说:
“我不弱一点,怎么衬托出你飒爽英姿?再说了,逞强出风头这种事我向来避而远之。”
“哦——”莳柳“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没看出来你竟是藏了这样善解人意的好品性!”
“那……”莳柳目光亟亟一流转,“今天这风头你还就非出不可了。”
说着,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喂……”季逾一个不防,趔趄往前冲出几步。
迎面,八爪鱼挥动着粗长触手冲跑过来,千手怪蠕蠕紧跟,妖蛾子一腔赤红焰火呼啦喷涌下来。
出风头?!
分明是拿他挡火势!!!
眼看就被烈火从头吞没,季逾蜂腰遽尔一旋,双膝瞬间跪地,上身往后仰倒,以一个极致柔韧的姿势与凶残的焰火擦身错过,滑了过去。
同时,右手指间三根丝线一抖,在滑行缓下的瞬间一拽彩丝,在丝线尽头——独眼怪身边挺腰站了起来。
“好险。差点就被妖火毁容了!”季逾心说。
忽然,一股焦糊味姗姗赶来。
季逾鼻子吸了吸,赶紧手往头上摸去……
一撮头发已经焦了。
“该死的蛾子!”季逾暗骂。
回头看去,却见那只金翅大蛾子通身焰火熊熊,被她自己的妖火焚烧着。
火光中,她的叫喊声凄厉刺耳。
火光照耀的对面,莳柳手里一柄玉色折扇光泽熠熠,折射玉贝内壁的五彩光色。
原来,莳柳与季逾逗嘴时,她余光早把几只小妖的动作收纳眼里。
见大蛾子扇翅过来,做出要喷火的架势,她立时把季逾推出去打乱她注意力。
就是推出季逾的一瞬间,她手里白赜剑瞬忽幻化成冥疆玄极扇,在碧磷金翅蛾火力攻向季逾的当即,她手中折扇猛然一挥。
强劲的风力便把化肉焚骨的红磷赤焰反扑到了其主身上。
瞧见一身黑金宽袍礼服那姑娘英气飒飒,满脸的胜券在握,季逾修长眉角一沉,继而薄唇一角扬起。
转过身,他把丹元受创不住挣扎的独眼怪收小,变成个……海胆?
石球?
挺难形容的。
约摸是一颗与野兽融合的石蛋精。
季逾从腕上编天极琀的手绳间抽一根红丝线出来,大约有一尺二长,把乒乓球大一颗石蛋五花大绑,挂在腰侧皮带上。
刚好和桠桠杈杈一颗白?树苗搭伴。
说来也神,他捆妖的红绳都是从腕间那一根手绳里分出,但那根绳却不见变少,变小,始终是那样,牢牢地缠着光色绚丽的琀珠。
这边,八爪鱼和千手怪看见碧磷金翅蛾玩火自焚,顿时明白中计了。
莳柳根本没耗损灵力至他们可以轻松拿下的地步,这一切都是人族男人的诡计。
他利用他们更心切于捉捕神的心理,故意说那些话转移他们的攻击,方便他从后将他们逐个攻破!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他们的破绽!
狡猾的人族!
两位妖怪见势不对,拔腿就跑。
可想他们的一举一动,神情后打转的心思早被莳柳看在了眼里,算在了心里。
是以,就在他们变小,预备从黑暗才车底跑路的时候,莳柳指尖两粒水珠飞出,直接将俩小妖冻住了。
“真懂事,还知道提前变小。”莳柳拾起冰球,颇欣慰地说。
走到季逾身边,右手掌心两颗“琥珀”递他面前,莳柳高傲地说:
“张二说你想要我给的礼物,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
“喏,给你的。不是我不在乎你,不舍得东西,实在是没想好要送什么才配得上你。”
“直到看见这几只小可爱,我如饮醍醐——你是跟妖怪打交道的,送你妖怪简直最合适不过了。”
“喜欢吗?”莳柳把两颗圆圆的晶莹透亮的“琥珀”往他面前再递近,“我是不是好用心?”
季逾:“……”
不是这礼物不行,只是……他有直白地说希望她送他礼物的话吗?
张却到底怎么跟她沟通,为他排忧解难的?
她的话听着好像是他卑微求垂怜一样。
他是谁,上赶着的事跟他有半点沾边?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
季逾如是想。
他天生骄傲且傲慢,只能人来贴他,不能他去贴人。
想是想,手却很乖顺地把莳柳手心的“礼物”接过来。
“真……好用心的礼物!”季逾看着水晶球里一只章鱼仔、一只马陆,哭笑不得。
再次从腕间红手绳上抽两根线出来,把一头递向莳柳:“抽一尺二。”
莳柳看着红绳,眉头微蹙,按他意思牵拽起来。
拉着绳子这端,目光却一瞬不瞬盯向绳子那端。
红绳尽头编织的,是她的天极琀!
天极琀啊天极琀。
她真忍不住想上手抢。
但看这人除了身体不堪大用,针针线线的玄妙却是不容小觑,三两下竟就把法力不赖的妖捆了当挂件。
也不知道对付她是不是也很厉害?
毕竟,他连她的天极琀都能控制。
她不敢瞎惹他,怕天极琀出意外。
她只能循序渐进,诱导引导,攻破他戒心,入侵他内心,让他自愿把琀珠给她。
成神之前就不说了,成神之后她还从未在一个凡人面前如此兢兢业业。
这一世,真是她养琀珠以来活得最窝囊的一世了。
“多了。”季逾提醒的声音响起。
莳柳垂眼一看,发现自己扯了已经不知多少线出来,坠在脚边,一摊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