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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注意到老夫人今儿一直在揉太阳穴,定是被吵得头疼。
“少爷是什么脾气,老夫人您最清楚。他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一如当初他高中状元,说不做官,就不做官……”阿妧暗暗叹了口气。
老夫人心里在介意什么,她清楚。
谢老夫人闻言,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罢了,他如今也大了。我这做祖母的,在他年少时就做不了他的主,更何况是现在。老头子说得也有道理,我谢家择孙媳,本就不该拘泥于世俗之见。反正有老头子在,我就不再过问了。”
“老夫人,您能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阿妧心头微微一松。
她只盼老夫人不只是嘴上想通,心里也能真正放下。
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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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民舍
陈素素板着脸端上茶水,也没请来客用茶,只像根木桩似的立在凤倾城身后。
秦王妃身后的侍女面露不悦,紧盯着陈素素。
她们王妃纡尊降贵前来探望这位凤姑娘,对方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摆出这副脸色。
“今日前来,是为致歉,也为致谢。”赵怡然说完,目光转向侍女。
侍女会意,捧着几个贵重的锦盒上前。
“那日我身子尚未痊愈,招待不周、怠慢之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赵怡然语气诚恳。
“王妃言重了,那日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若真与你有关,此刻你也不可能坐在我面前——凤倾城心中暗忖。
“我就知你心胸宽广,定不会与我计较。”赵怡然展颜一笑,眼中忧虑霎时烟消云散。
她紧接着说道:“还有一事,你为吾儿取乳名‘长安’,王爷知晓后十分高兴,夸我取得甚好。凤倾城,谢谢你。这是我从私库里挑的几件物什,虽不算名贵,却是我的一番心意,望你不要推辞。”
侍女依言将锦盒一一打开,呈给凤倾城看。
听到王妃说“不算名贵”,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王妃怕是对“名贵”二字有所误解。
眼前这几样,哪件不是价值千金?这都是老爷与二公子当初为给小姐撑场面,特意寻来的陪嫁之物。
凤倾城眉梢轻挑,目光在赵怡然身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王妃实不必如此客气。”
赵怡然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急切之色,还待在开口。
却听凤倾城话锋一转,轻声道:“但您既诚心道谢,那我便不再推辞了。素素。”
陈素素依言,上前接过侍女手中锦盒。
凤倾城嘴角微勾。
赵怡然莫非还担心她不肯收?莫说这几件,就是再来个十件八件,她也不会客气。
先前从齐天珩那儿得来的那点东西,这次算是连本带利又还回去了。
如今她穷得叮当响,正巴不得天上掉馅饼。
赵怡然见凤倾城收下,心中一喜,连忙道:“你肯收下,那就太好了。”
一语毕,凤倾城却未接茬。
她看向对面静静喝茶的人有些欲言又止。
思忖半晌,终还是开口:“实不相瞒,我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事相询。此处没有外人,你能否替我分析一二?”
凤倾城端茶的动作一顿——又来活儿了?
赵怡然向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躬身退下。
她又将目光投向陈素素,那边却纹风不动。
凤倾城指尖轻抚微凉的杯沿,抬眼看向赵怡然,淡淡开口:“王妃若有话,不妨直说。若是不便,也不必勉强。”
赵怡然眉头微蹙,随即缓缓舒展开:“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话……我怕牵累他人。”
“既如此,那就别说了。我最怕受人牵累。”凤倾城轻抿一口茶,淡淡回道。
她该不会以为送自己几件东西,自己就成了她的“自己人”,要跟她同生共死吧?这孩子,未免太过天真。
凤倾城话音落下,室内一时陷入尴尬的沉寂。
赵怡然万万没料到凤倾城会这样回她,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多说那最后一句。
“这件事困扰我许久,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赵怡然愁容满面地望着凤倾城。
她不能不说。
这人是如此聪明,除了问她,自己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既如此,那便说吧。不过我也不一定有办法。”凤倾城放下茶盏,静待下文。
“近日我家王爷睡眠一直不好,我想了许多法子都不见效。不知你可有什么良策?”赵怡然觉得此事需委婉一些,若直接说出来,容易给人留下把柄。
即便她与凤倾城的关系已不比从前紧张,但人心难测,总该多留个心眼。
“找大夫。”凤倾城言简意赅,只丢出三个字。
这人怕不是有毛病?铺垫半天,就为说这个?
赵怡然脸上有些讪讪:“大夫请了许多,但没用。自赵王去后,王爷便时常心神不宁,半夜常被噩梦惊醒。他们毕竟是亲兄弟……”
凤倾城心中冷笑。
亲兄弟?若她没记错,赵王生前与秦王关系并不融洽,何来因他而睡不好之说?
“王妃,不必兜圈子,有话直说便是。”
赵怡然面颊微微泛红,艰涩说道:“如今京城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关中生乱,太子不在京中坐镇,近来常有人到我秦王府走动,王爷的情绪更是不好。”
她挑挑拣拣,将能说的说了出来,却仍不敢说得太明白。
其实睡不着的不是王爷,而是她自己——最近常常夜里被噩梦惊醒。
太子离京这一个多月来,父亲常与王爷谈到深夜,二哥也前所未有地日夜跟随在王爷身边。
他们终日商议什么,她不得而知,却也能猜到几分。
还有不少官员时常来访王府,有些她曾见过,大多则素未谋面。桩桩件件,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
今日她来道谢道歉是真,但真正的目的,是来探探凤倾城的口风。
她总觉得,太子不会什么后手都不留,就这样只身离京。
原本低头整理衣褶的凤倾城闻言,眼睑微垂——秦王府那边,有异动了?
可这事,她为何要对自己说?是故意说给自己听,还真的就是睡不着来讨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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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两张,兄弟们周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