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砚狄半是被劝半是被拖地给带了出去。
鹿鸣则和苏红雪的侍女把苏红雪给安抚到了一边。
慕云舒拉着景月希的手,温声道:“你想去大太太那边,无非是想着大太太能纵着你是不是?”
景月希轻轻颤抖,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娘,我娘太凶了,我不喜欢她。”、
“爱之深才会责之切,你可知你母亲为何要严厉地教养你?”
景月希摇了摇头,手抓着慕云舒的衣袖。
慕云舒轻轻拍了拍她,柔声道:“因为你不会永远待在她的身边,也不会永远待在大太太的身边。你总要嫁人,去搏一番属于你的天地。到那个时候,你觉得谁还会惯着你的蛮横?”
景月希不解地抬头,茫然道:“祖母说只有男孩子才需要搏天地,女孩子只要好看快乐就好。”
慕云舒手抬起,指向了外面的一棵柏树,问道
“如果你是那一棵树,我种了下去,是日日浇水灌溉,时时修剪整理对它好呢,还是仍由他树枝歪斜,虫嗜蚁啃对它好呢?”
景月希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要修剪整理,不然长得乱糟糟的,被虫子吃,不就死了吗?”
“可我若修剪它,它就会疼,会哭,会想反抗,不让我给它修枝捉虫,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景月希沉默下来。
慕云舒又指向了离树不远处的一盆花,问道:“如果你是那盆花,是不是就会很招人喜欢?”
景月希点了点头。
“花很漂亮,只要摆在那里就让人赏心悦目,不需要修剪,不需要捉虫,也不需要整理,因为它若死了,我还可以再换一盆。”慕云舒顿了下,问道
“你是想做那棵树,还是那盆花?”
景月希目光遥遥望着外面,柏树高俊,遮挡着日光,挺拔秀直。那花朵娇艳,姿态优美,小巧玲珑。
慕云舒转着景月希的头发,温声道:“很多人都会把男孩子当树,进行修剪、细心照料、寄予厚望,因为期盼着它要长成参天大树,能够自强,带来荫庇。
而把女孩子当做花、抚之赏心,观之悦目、望之可亲。只需要摆在那里,乖巧明艳,弱不禁风,漂亮既可。
可这世间的风风雨雨,都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你是一朵娇花而去怜惜。当你需要独自面对暴雨疾风,寒雪冰霜之时,你希望自己是棵树还是朵花?”
“我希望自己是棵树,我想活下去!”景月希一本正经地说着。
慕云舒轻抚着她的头:“你的母亲,就希望你能做那一棵顶天立地的树,所以她想修剪你。而你的祖母则希望你做一朵赏心悦目的花,漂亮就好。树需经历痛苦的修正,花则刹那芳华后枯萎凋零。
怎么选择,全在你自己。”
景修俨把景砚狄带了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回来的时候,景砚狄的脸上挂了彩,没有再跟苏红雪吵,也没有再说要景月希去大太太房中。
整个松月阁闹成这个样子,大太太从头至尾没出现过。
后来景月希怯生生地抱住了苏红雪,说自己不要去祖母房中。苏红雪回抱着自己的女儿,哭的泣不成声。
二人从松月阁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西院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一路指引着二人前进。
慕云舒仍旧是挂在景修俨的脖子上,天色昏瞑,让人看不真切,慕云舒没说话,景修俨也就没说,走的很安静。
进了东院后,终究还是慕云舒先开了口。
“去云蔚亭坐坐吧。”
景修俨低声嗯了下,走到云蔚亭时把慕云舒放了下来,只是他没有把慕云舒放在旁边的石凳上,而是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慕云舒还勾着他的脖子,二人贴的很近。
亭子中只有一盏孤光幽幽亮着,周全皆被黑暗所笼罩。
慕云舒放下了一只手,手指在景修俨肩膀的衣服上轻拂,她忽然悠悠问道
“你这几天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
“那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也不跟我一起吃晚膳了。”
“有事”
“什么事?”
景修俨偏头,伸出手去抓慕云舒不老实的手,温声道:“之前在登云楼,你还记得被大境人带走的那个舞姬吗?”
慕云舒点了下头。
“她死了,被折磨死的。她的家人受不了,这几天在登云楼和舞坊门前喊冤闹事,现在被衙门关进了大牢,如今大境人要求处死他们,衙门那边在拖着。因为涉及到了巡防,所以这几天就晚了些。”
虽然慕云舒并不认识那个舞姬,也跟她的家人没什么交集,可是听到这些,还是唏嘘难过了下。
“骨气有时候是催命符,底层的人甚至不配有。”
景修俨看向黑暗的虚空,喃喃道:“莫说底层人不配有,便是皇子公主也未必配有,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听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慕云舒嗯了一声,她也只是个底层人,做不了救世主,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听听罢了,什么都做不了。
二人安静了下来,良久后,慕云舒再次开口。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景修俨偏头盯着慕云舒的眼睛,满脸诚恳地问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喜欢你?”
慕云舒眼眸半敛。
“大哥哥和大嫂嫂刚成婚的时候,也是琴瑟和鸣,相互喜爱,可这些年,他们之间有误会有矛盾有偏见,最终成了现在这样,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情深不再,皆是怨恨。”
景修俨轻笑,手抓着慕云舒的手慢慢捏着。
“这你可想错了,大哥对大嫂没有怨恨,甚至皆是愧疚,只是他不承认罢了。”
慕云舒眨了眨眼。
景修俨继续道:“这些年大嫂受的苦,大哥其实都看在眼里,他只是没办法,你是见过大伯娘的,你应该了解她的性格,大哥忤逆不了自己的母亲,便只能委屈大嫂。
他心里的愧疚太多,久而久之就开始自我催眠,觉得大嫂就应该一直是谦让的那一个。其实当初若非大哥坚持,大嫂要不回时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