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天那句冰冷的反问,如同一条毒蛇,瞬间钻入吴天师的耳中,让他刚刚升起的嚣张气焰为之一滞。
“你……你什么意思?”吴天师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强作镇定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死死盯着石云天,试图从那张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上找出破绽。
周围的帮众们也面面相觑,刚刚被鼓动起来的躁动,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疑虑和不安。
这小子太镇定了,镇定的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石云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吴天师身边那几个贴身护卫,最后重新定格在吴天师脸上,嘴角那抹冷笑愈发清晰:“我的意思是,吴天师,你太心急了,你以为看穿了一层,就掌握了全部?你怎么知道,我故意让你看到的‘虚实’,不是为了引你露出更大的破绽?”
这话如同迷雾,让局势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吴天师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他得到的消息确实显示外面没有大军,可眼前这少年的话,又让他不敢完全笃定。
万一……万一是对方故意卖个破绽,引他上钩呢?
他这种靠装神弄鬼、掌控人心起家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虚虚实实,也最怕遇到更深的套路。
就在吴天师惊疑不定、进退维谷之际,石云天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小步。
这个动作很轻微,却让所有天助帮的人瞬间紧张起来,几支枪口下意识地抬了抬。
“别动!”一个护卫厉声喝道。
石云天恍若未闻,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慢条斯理。
他抬起手,不是去摸武器,而是轻轻扯开了自己破旧外衣的衣襟。
随着衣襟敞开,在场所有人,包括王小虎和马小健,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石云天的腰间,赫然缠着好几圈粗麻绳,麻绳上,紧紧绑着两枚墨绿色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手榴弹!
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渐亮的晨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
引线被他巧妙地攥在手中,只需轻轻一拉……
就像当初在东北国军对付沈通海那样,这一招,他并非第一次使用,虽然老套,但百试百灵,保准管用。
在过去无数次险象环生的绝境中,这贴身绑着的“最后底牌”,屡次在关键时刻震慑住敌人,创造出逆转局势的契机。
而这一次,他同样早有准备。
既然对方号称“刀枪不入”,那就不妨试试,能不能扛得住这瞬间爆发、横扫一片的冲击和破片。
“你不是号称刀枪不入吗?”石云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吴天师,“那好,咱们今天就试试,是你的‘神功’厉害,还是这铁疙瘩的破片厉害!”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这么近的距离,一旦引爆,别说你吴天师,就是你身边这几位‘开过光’的护卫,还有后面这些兄弟,能活下来几个?我这条命,换你们这么多条命,尤其是换你吴天师的命,值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帮众们,此刻个个脸色煞白,手脚冰凉,下意识地往后退缩,恨不得离石云天,离他们那位“刀枪不入”的天师越远越好。
刀砍枪击或许还能靠“神功”硬扛,可这玩意儿……这可是炸得粉身碎骨的东西啊!
天师再厉害,还能把炸飞的肉块拼回去不成?
吴天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那“刀枪不入”的把戏是什么货色,那不过是利用气功瞬间闭穴、加上特制药酒涂抹皮肤产生麻木和韧性假象,再配合厚棉衣内衬暗藏的小铁片来糊弄人的。
对付刀砍棍棒、甚至远距离流弹或许能勉强蒙混过关,可面对贴身爆炸的手榴弹?
那绝对是十死无生!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你疯了?!”吴天师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之前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快……快把那东西拿开!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
“商量?”石云天嗤笑一声,手指轻轻摩挲着引线,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所有人心跳都漏了一拍,“现在知道商量了?刚才不是还要我们跪下投降,交出所有东西吗?”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色惊恐的帮众,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各位兄弟都看到了吧?你们这位法力无边的天师,好像……很怕这小小的铁疙瘩啊?说好的刀枪不入呢?难道上天只保佑你们不被刀枪所伤,却忘了保佑你们不被炸死?”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破了吴天师精心营造的神话泡沫。
帮众们看向吴天师的眼神,从之前的敬畏、狂热,迅速转变为怀疑、惊恐,甚至是一丝被欺骗的愤怒。
信仰崩塌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
王小虎此刻也反应过来,虽然他也被石云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立刻配合地大声喝道:“对!有本事就让你们天师站那别动,让俺云哥拉响这玩意儿试试!看看到底谁先见阎王!”
他一边说,一边也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机关短刀,和马小健一左一右护住石云天侧翼,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马小健虽未言语,但青虹剑已微微出鞘半寸,冰冷的杀气锁定了吴天师身旁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护卫,意思很明显,谁敢乱动,先问过他的剑。
场面彻底逆转,攻守易形!
石云天凭借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辣一招,瞬间将主动权牢牢抓回手中。
他不仅震慑住了吴天师,更是在所有天助帮众面前,公然挑战了其统治的核心根基——刀枪不入的神话。
吴天师一旦露怯,他在帮众心中的神圣地位便轰然倒塌。
吴天师汗如雨下,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脱身之计。
硬拼?对方有手榴弹,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妥协?刚才已经把话说绝,现在服软,威信何在?
他陷入了一个自己亲手挖下的绝境。
石云天将他的挣扎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不能逼得太紧,否则真可能鱼死网破。
他语气稍缓,但手中的引线依然紧握,给出一个台阶,也是一个最后通牒:“吴天师,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回到谈判桌前谈谈了吗?按我最初的条件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