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切恢复原状,他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几根救命的黄鱼,哪里来的?他心知肚明。
是当初……他偷偷从娄晓娥那沉甸甸的嫁妆箱子里摸出来的。
娄晓娥……
愧疚仅仅存在不到两秒,随即又被眼前巨大的困境压了下去。
顾不上了!真的顾不上了!这年月,活命比脸皮重要一百倍。
他瘫坐在冰凉的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那三根硬邦邦、能换活路的小东西。
还好……还好当初留了个心眼……
另一边,菜市场。
临近年关,菜市场里人头攒动,。
喝声、讨价还价声、鸡鸭鹅的叫声混杂成一片喧闹的市井交响曲。
空气里弥漫着生鲜、泥土和冬日里特有的清冷气息。
何雨柱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他手提鼓鼓囊囊的网兜。
用绳子绑缚着鸡鸭鱼肉,随着他的走动晃晃悠悠。
他买东西,那叫一个痛快,绝不像许大茂那般斤斤计较、抠抠搜搜。
只要是看对眼的,价格又公道,甭管是肥美的鲤鱼、油亮的走地鸡还是上好的五花肉,他眼都不眨就称上一些。
萝卜白菜这些应季的便宜菜,他可是一点儿也没敢买,人多眼杂的又不能往空间里丢。
他在摊位间穿梭,一股不同寻常的、带着点山林野性的肉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孔。
何雨柱循着味儿望去,只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穿着厚实棉袄、脸色黝黑、带着明显乡野气息的汉子蹲在地上。
他面前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上面赫然摆着半扇暗红色的猪肉!
那肉色比家猪深得多,肌肉纤维清晰可见,几乎没什么肥膘,瘦肉紧实得仿佛能绷出劲儿来。
“嚯!野猪肉?”何雨柱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去。
他可是个行家,一眼就认出了这稀罕物。
摊主见终于有人感兴趣,而且是位穿着体面、看着就爽利的城里人,连忙站起身。
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操着浓重的口音热情介绍:“同志,您眼力真好!是野猪肉!
咱们公社后山打的,个大得很!村里各家都分了些过年。
剩下这半扇,队里让我进城来换点钱,好给娃娃们买点糖果,再带点三合面回去。”
何雨柱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指,用力按了按那深红的肉块,又凑近闻了闻。
肉质确实非常紧实,几乎没有脂肪层,纹理很粗。
“嗯,是正经山里的野货。”他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现在的野猪大家伙都不爱吃,这肉柴是柴了点,但野味难得,关键是便宜啊!
而且野猪肉基本上不需要肉票,这在年关将近、物资紧俏的时候,可是个大优势。
“多少钱一斤?”何雨柱直接问道。
摊主小心翼翼地看着何雨柱的脸色,伸出两根手指,又缩回一根。
带着点试探和期盼:“同志,我也不蒙您,这肉是瘦些,吃着费火候。
城里人不太认……我卖一块钱一斤,成不?不要肉票!”
他说完,紧张地等着回应,生怕这好不容易等来的主顾嫌贵走了。
一块钱一斤,不要肉票!何雨柱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
这价格比城里凭票供应的猪肉便宜不少,更别说这野味本身的价值了。
虽然口感柴,但他是谁?轧钢厂的大厨!
有的是法子把这柴肉做得喷香入味,酱烧、慢炖、做成腊肉,都是绝好的材料。
这半扇肉弄回去,够他琢磨好些日子了。
还能给厂里领导、自己那几位师傅也要走动走动,送点稀罕年礼,绝对有面儿!
“行!”何雨柱大手一挥,干脆得让摊主都愣了一下。
“甭论斤了,麻烦!你这半扇,我全要了!”
“全……全要了?!”摊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黝黑的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连皱纹都舒展开了。
他在这里蹲了大半天,问的人多,买的人少,最多也就是割个一两斤尝尝鲜。
没想到遇到这么个爽快的大主顾,一下子包圆了!
“对,全要了!赶紧过秤!”何雨柱很是爽气。
摊主连忙拿出秤。
秤杆高高翘起,秤砣在秤杆上移动着。
摊主屏住呼吸道仔细拨弄着秤砣绳,最后声音都带着点激动:“四……四十一斤!高高的!”
四十一斤,那就是四十一块钱。
这几乎是摊主今天全部的期望了。
他看着何雨柱,激动得手都有些抖:“同志,您……您真是帮大忙了!
我替村里的娃娃谢谢您!这样,零头我不要了,您给四十整就成!”
摊主一咬牙,主动抹去了一块。
这一块钱对他来说不是小数,但何雨柱的爽快让他感激。
也想着赶紧成交,好拿着钱去置办年货。
何雨柱看着摊主那朴实又带着点肉痛却依然坚持抹零的表情,哈哈一笑。
他也没矫情推让,知道这是乡下人表达感谢的方式。
他利索地从怀里那个手绢包里数出四张“大团结”。
直接拍到摊主那粗糙、带着冻裂口子的手里。
“拿着!四十整!赶紧去买糖买面吧,别误了回村的班车!”何雨柱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豪气。
摊主紧紧攥着那还带着何雨柱体温的四十块钱,感觉像做梦一样。
连声道谢:“谢谢!太谢谢您了同志!您真是好人!好人呐!”
何雨柱面带微笑地对摊主说:“老板,麻烦您帮我搭把手,把这野猪肉给我背上。”
摊主热情地回应道:“好嘞!”两人合力将野猪肉扛到了何雨柱的背上。
何雨柱感觉肩上的重量沉甸甸的,但他并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径直走出了菜市场。
随着他渐行渐远,菜市场里的喧闹声也渐渐远去。
他发现越往外走人越少,街道也变得越发安静。
走了一段路后,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条狭窄的胡同。
何雨柱便加快脚步走到胡同口,探头往里张望。
只见胡同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人。
他心中暗喜,觉得这里正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进了胡同。
一进入胡同,何雨柱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
他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心念一动。
手中拎着的鸡鸭鱼肉以及那半扇野猪,竟然如同变魔术一般,瞬间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