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庆春。”陆源回答道。
“哦,这个人……我好像听说过,是龙腾推荐的……我也是真没想到,这个龙腾竟然跟洪保还有这层关系,大意了,大意了,那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陆源道:“倒也还没有,前些天他是敲诈勒索了一位退伍军人,再通过那个军人来警告我。”
“警告你什么?”
“无非就是让我小心一点,做事得给自己留后路。”
甄正庭愤怒地说道:“那还等什么,必须马上抓,真是太放肆了,这种犯罪分子绝不能留在我们这样遵纪守法的公司,太可恶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山情看水情,我们黄府县难得出来一个这样的好官,那是全县人民的幸运,更是全县人民的希望,居然还敢因为私人恩怨对你提出警告,一定要抓,要审问清楚,是谁指使的,是不是洪保集团还有漏网之鱼没有抓到。”
陆源道:“非常感谢甄董的正义感,好在此人已经抓到了。”
甄正庭松了口气道:“审了没有,是谁指使的?”
“这个不用审也知道,肯定是那些对我心怀不满的人指使的,毕竟我得罪的人太多了,单说黄府县,就不仅仅是洪保,还有三案,还有出租车司机,而这边又是小偷之类,另外肯定还有一些暗中对我心怀仇恨的人,太多了,所以到底是谁指使的,肯定不容易问清楚的。”
“那也得问,你可是我们黄府人的骄傲,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让那些坏分子得逞。”甄正庭非常关心地说道。
“谢谢,我会的。”
甄正庭道:“陆书记,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真的希望我们黄府县可以出一个真正的好官,有了好官,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的企业就能在公平公正的环境下,得到更强的竞争力,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企业家为了能得到这样的环境,做了多少努力啊。”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感慨万千,眼眶里竟真的泛起了水光,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当场就要被打动。
陆源暗自腹诽:这演技,比鲍国安演曹操还入木三分——台词掷地有声,表情收放自如,换作旁人,早就被这份“赤诚”感动得热血沸腾了。
他除了点头,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回应。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一旁的钟小波,只见这位甄家女婿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得像是在听什么重要指示,眼里的钦佩几乎要溢出来。
陆源倒不意外钟小波的反应——甄正庭这出戏,本就演给“局内人”看的。
上一世的自己,却很少有机会像钟小波这样,近距离“聆听”甄正庭的“教诲”。
不是没资格,是犯不着。
甄正庭从不在公开场合亲自接待主管官员,即便要打交道,也必然是私下会面——避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私下里的交流从不需要演技。要么是赤裸裸的威胁,要么是直截了当的利诱,开门见山,毫无伪装。
但那样的“信任”,也是后来陆尖在永兴集团站稳脚跟,摸清了不少黑幕之后,甄正庭才肯带他参与的。
而现在这个阶段,他和钟小波一样,对永兴集团藏在光鲜外壳下的龌龊一无所知,自然没资格踏进那个“私密圈子”。
真正让陆源疑惑的,是甄正庭今天的反常——以他的身份,亲自出席这种低规格的宴请,本身就不合常理。甄正庭的时间金贵得很,从来不会做无用功。他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更奇怪的是,一见面就把甄菲搬出来攀交情。
陆源清楚,甄正庭向来是个务实的人,最不屑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人情往来。这次却特意用“同学情”做铺垫,非要拉近和自己的距离,这背后一定有文章。
陆源思绪飞速运转。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甄正庭这是在做两手准备!
他和施嫣的关系,甄菲肯定早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甄正庭。
原本,那个被甄菲攥着“把柄”的男人,才是甄正庭眼中的“潜力股”——背景硬、年纪轻,既有政治手腕又有野心,关键是能够掌控,能和永兴集团形成共进共退的利益捆绑。
可他陆源的出现,彻底打乱了甄正庭的计划。
论年纪,他更轻;论势头,他更猛;论背景,他更深厚。
对那个男人来说,他就是横空出世的劲敌,必然会不择手段地打压他。
陆源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当前的局势下,那个男人唯一的胜算,就在Gdp上。
甄菲同意转型,一定得到了那个男人的同意。
那个男人表面上支持他推进两厂转型,实则是把一个烫手山芋扔给他。
转型本就风险极高,即便成功,在短时间内拉动Gdp的速度,也远远比不上房地产开发来得直接。那个男人必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大力发展房地产经济,一边让Gdp数据好看,一边让他背着转型的沉重包袱——投入越大,负担越重,资金回笼越慢,他就能稳稳地压自己一头。
而甄正庭,显然不想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所以他才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向自己释放政治信号。
若是那个男人赢了,他就全力依附;若是那个男人输了,今天这份“雪中送炭”的情分,就是他日后攀附自己的资本。
这也是他特意搬出甄菲的原因——只要自己信了他这“正义企业家”的人设,将来在情感上难免会对他多几分偏向。
陆源端起茶杯,遮住了嘴角的冷笑。
真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想明白了这一切,陆源心情大好。
这样也好,甄正庭的这个心理,正好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