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燕京大学金融一班的教室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
关于陆鑫即将返校的消息不胫而走,混杂着关于那场惊天金融战役的模糊传闻,以及某些人刻意散布的“记过处分”风声。
有人敬畏,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更多的人则抱着看戏的心态。
石达开坐在教师办公室,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阴狠与得意的神情。
他早就通过舅舅的秘书赵日天得知处分文件已经走完流程,就等着今天陆鑫回校,由系主任当众宣布,给陆鑫一个下马威。
他想象着陆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被记过时的难堪模样,心头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意。
至于陆鑫,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一个学生,敢挑衅老师?
这样的人,谁会喜欢?
谁会为了一个“不合群”的陆鑫,去得罪他这个有背景的人?
第二节课,上课铃响,教授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神情略显复杂的系主任张志伟。
张主任的目光在教室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教室后方那个独自坐着,仿佛自带隔离气场的修长身影上——陆鑫。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姿态闲适,眼神平静无波,与周围或紧张或兴奋的气氛格格不入,仿佛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张主任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份文件:“在正式上课前,先通报一个处分决定。”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张主任身上,又悄悄瞟向陆鑫和石达开。
门外石达开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上扬。
“经查证,金融一班学生陆鑫,于11月x日至x日期间,未经请假擅自离校,夜不归宿,严重违反校规校纪。根据《燕京大学学生管理规定》第四章第二十三条,经研究决定,给予陆鑫同学记过处分。处分文件会后张贴公告栏,并记入档案。”
话音落下,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嗡嗡的议论。
目光变得复杂,有同情,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石达开几乎要笑出声,挑衅地看向陆鑫的方向。
然而,陆鑫的反应却让所有人意外。
他没有愤怒,没有辩解,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被宣布处分的不是自己。
只是平静地站起身,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步履从容地走向讲台。
“陆鑫同学,你要干什么?”张主任有些愕然地问道。
“呵呵!”
陆鑫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讲台上的多媒体控制台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录音笔,动作流畅地连接上教室的扩音设备。
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张主任宣布完这个的处分,那就下去吧!我还有些话要说。”
陆鑫终于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教室的每个角落,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想请大家听一段真实的录音。关于这个处分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以及幕后主使者的真实嘴脸。”
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嘟……”录音开始的提示音响起。
紧接着,石达开那熟悉、此刻却带着浓浓怨毒和贪婪的声音,毫无遮掩地在教室里炸响:“陆鑫!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赚了点臭钱就了不起!在燕京大学,在我舅舅的地盘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害老子在黑水基金亏了那么多钱,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记过?呵!这只是一个开始!我舅舅是副校长刘明远!捏死你这种没背景的学生,跟捏死只蚂蚁一样!”
“你想撤销?行啊!拿钱来!五千万美金!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这是你陆大老板欠我的‘精神损失费’!给了钱,老子心情好了,说不定让我舅舅高抬贵手,给你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哼,别想着反抗,我有的是关系,什么录音?你去告啊!看谁信你?看谁敢为了你得罪我舅舅?”
“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然后给我滚出燕大!不然,老子让你这大学四年,生不如死!”
录音里的声音嚣张、跋扈、充满了赤裸裸的敲诈勒索和对权力的滥用。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教室里的每一个人心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录音结束后的教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震惊、难以置信、愤怒、鄙夷。
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翻涌。
刚才还带着得意笑容的石达开,此刻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感觉无数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有他平时看不起的同学,此刻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假的!这是假的!是合成的!陆鑫你他妈陷害我!”石达开猛地冲了进来,歇斯底里地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心虚而变了调,显得滑稽又无力。
陆鑫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只聒噪的苍蝇。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震惊、沉默的脸庞,那些曾经可能被石达开欺凌过、或者敢怒不敢言的同学。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录音的真伪,可以找专业机构鉴定。这只是一个证据,证明这个所谓的‘记过处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个人的、卑劣的敲诈勒索。”
他顿了顿,眼神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失望,但那失望并非源于愤怒,而是一种早已了然于心的淡漠。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可能都曾受过石达开,或者类似他这样仗势欺人者的压迫。你们或许委屈,或许愤怒,或许觉得不公平。现在,证据就在这里,真相就在你们面前。如果有人愿意站出来,讲述自己的遭遇,指证他的恶行,这将是对抗这种不公最有力的武器。”
陆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他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在阳光下反击、为自己发声的机会。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深的沉默。
那些曾被石达开抢过贫困补助名额、被嘲讽过家境、甚至被威胁过的同学。
此刻都深深地低下了头,躲避着陆鑫的目光,也躲避着石达开那因为恐惧而变得凶狠的眼神。
有人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终究没有勇气抬起。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站出来。
恐惧和明哲保身的念头,压倒了他们心中残存的正义感和愤怒。
石达开看着这一幕,脸上惊惧未消,却重新挤出了一丝扭曲的、劫后余生般的得意。
他看到了,他还是那个能掌控局面的人,没人敢动他!
陆鑫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低垂的头颅,看着石达开眼中重新燃起的虚妄气焰。
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彻底消失了,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冷却下来,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漠然。
仿佛在看一群蝼蚁在泥潭里挣扎,而他已经失去了俯视的兴趣。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嗤笑,从陆鑫唇边溢出。
这声笑,不是对石达开,而是对眼前这令人作呕的沉默,更是对这懦弱的人性嘲讽。
他不再看任何人,伸手从讲台上拿起那份刚刚宣布的、墨迹似乎都未干的记过处分文件。
在全班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看都没看内容,双手捏住纸张的两端。
“嗤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死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份代表着校规校纪、代表着副校长权威、代表着石达开阴谋得逞的处分文件,被陆鑫像撕废纸一样,轻松而随意地撕成了两半。
接着是四半、八半……最终化为一把碎片。
松开手,任由那些白色的纸片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讲台光滑的地面上。
“我对你们很失望。”陆鑫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割开了教室里虚伪的寂静,“不是对石达开这种跳梁小丑,而是对你们。”
“懦弱和沉默,是施暴者最好的帮凶。你们今日的选择沉默寡言,忍气吞声,决定了你们未来将面对什么样的世界。”
说完,他不再停留一秒,转身,像拂去一粒尘埃般,看也没看脸色惨白、呆若木鸡的石达开,更无视了讲台上欲言又止的张主任,径直走向教室门口。
他的背影挺拔而决绝,每一步都踏在那些飘落的纸屑上,仿佛踏碎了这教室里所有的虚伪和不堪。
在他即将踏出教室门的瞬间,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从教室角落响起:
“陆鑫同学……我……我能跟你谈谈吗?我……我有石达开强迫女生陪他喝酒的证据!”
说话的是一个平时很不起眼的女生,此刻她脸色苍白,却倔强地抬起头,眼神里燃烧着压抑已久的火焰。
闻言,陆鑫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吧。”
没想到,石达开这个时候,还嚣张的说道:“白桃,你要是敢跟陆鑫出这个教室门,我让你毕不了业。”
“不要怕,跟着我,谁也动不了你。”
金融一班的众人,看着此刻已空荡荡的教室门,知道一场风暴很快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