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医院回来,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压抑的要命。
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蛇缠绕住脖子的困兽,几乎要窒息。
就在这时,顾亦寒来到我家。
见到我,他开门见山的问:“你真要跟顾时序复合?为了沈宴州,把自己再推进火坑,值得吗?”
我闷闷的开口道:“如果我不答应,顾时序会着沈宴州和沈老夫人一起下水。老夫人清清白白一辈子,怎么能承受那些污言秽语?之前我被网暴时,那些人说话多难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忍,沈宴州也能忍,可老夫人那么大年纪了,她没必要为我受这种罪!”
顾亦寒眉头紧锁,似乎在纠结什么。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这件事,你跟宴州哥说了吗?”
我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要是告诉他,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可让他为了我跟顾时序鱼死网破,太不值得了。”
说到这里,我语气失落了几分:“而且,他好像生我的气了。自从顾时序发了婚礼微博,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我。”
顾亦寒道:“宴州哥他母亲快不行了,最近他一直在忙这件事,肯定没办法顾你这边了。他不是不知道顾时序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忽然想到顾时序说的话,外婆是被我和沈宴州的事气死的。
巨大的愧疚与心疼涌上心头,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顾亦寒看着我崩溃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你别太自责,宴州哥没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分心。他一直都在为你着想,从来没怪过你。”
我点了点头,红了眼眶。
顾亦寒安慰了我许久,可终究没找到能让我彻底脱身的办法。
……
电梯缓缓下降,镜面映出顾亦寒沉郁的面容。
他俊朗的脸上覆着一层深沉,再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一个清晰的念头在顾亦寒脑海中盘旋:只要让苏念恩重新出现在顾时序面前,那个偏执疯狂的男人一定会瞬间转移所有注意力,再也不会纠缠叶昭昭。
当初他费尽心机从精神病院将苏念恩救出,便是为了这一天,让苏念恩变成他手中刺向顾时序的王牌。
可此刻,这个念头却让他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忽然不想这么做了,甚至不愿让顾时序再看苏念恩一眼,哪怕只是匆匆一瞥。
可是,叶昭昭又该怎么办呢?
顾亦寒不忍心见死不救,回到车里,他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沈宴州的号码。
他不信,沈宴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顾时序拿捏死叶昭昭。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传来的却是助理高朗沉重的声音:“顾少,您找沈律师有事吗?”
“是有事,宴州哥呢?”顾亦寒语气急切,语速都快了几分。
高朗重重叹了口气,道:“沈律师的母亲……不行了。现在他正在病房里跟母亲告别。您要是没有急事,最近就别打扰他了,他的心情已经糟到了极点。”
顾亦寒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一边是顾时序变本加厉,每天在社交平台高调发布与叶昭昭的“结婚进度”,逼得她走投无路;一边是沈宴州因母亲离世深陷悲痛,根本无法分心处理别的的事。
顾亦寒想了很久,给手下打了电话,吩咐道:“把顾时序被顾氏罢免的消息请水军散播出去,影响扩大,最好能把热度压过他跟叶昭昭结婚的消息。”
挂了电话,他喃喃自语:“昭昭,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他实在,不想献出念恩。
……
当我看到微博到处都是顾时序被罢免的消息,便知道,应该是顾亦寒出手了。
可顾时序根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
罢免的消息出现后,顾时序没有理会那些冷嘲热讽的评论,也没有回复任何关于他工作的消息。
而是发了一张病床照,还有我出现在医院的背影,配文: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故意将我捧上“贤妻”的位置,把我架在舆论的火上烤。一旦我有半点想要离开的念头,就会被贴上“薄情寡义”的标签。
网友们对这种破镜重圆的戏码趋之若鹜,评论区纷纷赞美顾时序:
“顾总好深情!改过自新的男人好有魅力。老婆也好贤惠,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磕疯了磕疯了,什么时候办婚礼啊?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神仙爱情了!”
“这才是豪门夫妻该有的样子,互相扶持,太让人羡慕了!”
一条条评论像潮水般涌来,将我推向更尴尬的境地。
而顾时序竟在评论区高调放话:“婚礼时间大概在月底,当天会发放两千万现金红包,感谢大家的祝福。”
此话一出,网络瞬间沸腾。
几乎全网都在期待这场盛大的婚礼。
这时,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是宋今若。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满是怒火:“这顾时序简直太不要脸了!他就是故意的,想用舆论绑死你!”
我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睛,道“我知道。”
宋今若咬牙道:“顾时序就是算准了你不敢拿沈老夫人和沈宴州的清誉跟他撕破脸!”
我苦涩的开口道:“谁会跟一个疯子鱼死网破呢?上次跟他撕破脸的下场是我妈的命。我妈没了,换来的无非就是苏雅欣父母几年牢狱之灾。这次再跟他撕破脸,只会是沈家被泼上脏水,他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气死沈老夫人。顾时序的脸已经无所谓了,可沈家不能无所谓。我输了,我认。”
沈宴州就算再有本事,可他堵不住悠悠众口。
老夫人总会被无数难听的字眼刺到。
跟宋今若挂了电话,朵朵走进了我房间。
我强打起精神,将她抱进怀里,道:“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不睡?”
朵朵一脸茫然和困惑,道:“今天幼儿园小朋友都问,我爸爸妈妈是不是要结婚了。可是妈妈,你不是说不喜欢爸爸了吗?”
这一夜,我始终无法入睡,脑海中闪过这些年婚姻里破碎的场面。
每一次伤害,都像是一把利刃,把我残忍的凌迟着。
可顾时序不放过我,也不放过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甚至连朵朵,都听见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反抗,如果非要如此,那我余生就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跟他绑在一起吧!
我想了整整一夜,翌日,本来“顾时序斥巨资办婚礼的”消息占据着热搜头条,此时已经被另一条热搜替代。
沈氏集团的官网刊登了程冬青女士的讣告,还有沈家与姜家将共同为其举办葬礼的消息。
讣告一出,顾亦寒请的水军立刻将“程冬青是顾时序外婆”的消息全网扩散。
网友们的注意力都从婚礼转移到了葬礼。
顾时序微博的评论画风骤变:
“节哀顺变!”
“长辈刚去世,婚礼肯定要推迟吧?”
“顾总肯定会以孝为先,婚礼暂缓。”
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场被顾时序逼到绝境的困局,竟因沈宴州母亲的离世,暂时迎来了喘息的空隙。
下一秒,我也更加清醒。
沈宴州向来将私事与公事分得清清楚楚,沈氏官网从未刊登过任何家族私事,更何况程冬青过往的那些事,一直是沈宴州路不愿触碰的耻辱。
可这一次,他却如此兴师动众地发布讣告,甚至主动提及与姜家合办葬礼。
他看见了,他一定看见了我被舆论架在火上烤的窘迫。
所以,他选择这样的方式,不动声色地为我解围。
这些日子,他没有联系我,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用他独有的沉稳与担当,为我劈开了一条路。
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从心底涌遍全身,驱散了连日来的寒凉与绝望。原来,他从未丢下我。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护我周全。
我突然想不管不顾的冲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安慰他的丧母之痛,也告诉他我从没有一刻后悔过认识他。
沈氏集团刚发布了公告,沈宴州又遇见了这种事,狗仔肯定会闻风而动。
我不敢白天去见他,只能等到夜深了,这才开车前往沈家老宅。
……
沈家别墅的灯光只剩门廊处一盏暖黄。
老夫人正准备休息,见我来了,她脸上写满了惊讶。
随即,她快步走上前,怜惜的握住我的手。
“傻孩子,怎么这时候来了?”
她掌心带着老人特有的温热,柔声问我。
我眼眶发酸,压下翻涌的情绪,轻声道:“我……我来看看沈律师,他现在在吗?”
提到沈宴州,老夫人脸上是一抹挥之不去的惆怅。
她目光望向二楼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道:“他从回来就一直待在书房,你去看看他吧!”
我点点头,往二楼走去。
书房门口,我心跳越发快了几分。
这时,门内传来一道透着几分沙哑的男声:“进来。”
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落地窗前那个颀长的身影。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他肩头镀上一层冷白,周身仿佛裹着化不开的忧郁。
这时,他缓缓转过身,镜片折射的光掩不住眼底的凝重,像是压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烦闷。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静静地、深深的看着我。
而我已经快步往前走去,毫无预兆地扑进了他怀里。
沈宴州垂在身侧的手先是顿了顿,随即缓缓抬起来,轻轻搂住我的后背,带着安抚的力量。
“我还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的,搞了半天,你是让我安慰你。”
他声音贴着我的发顶响起,沙哑里裹着明显的疲惫,却又掺了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眶早已泛红,哽咽着解释:“我以为你生我气了!可是我又不敢找你,我知道外婆的事让你很难受,我不想麻烦你……”
话还没说完,他双手捧在我脸颊,温热的唇覆了上来,堵住了我所有没说完的话。
良久之后,他额头贴着我,道:“傻瓜,你永远不会是我的麻烦。”
我想到外婆去世的事,小心翼翼的问:“外婆怎么会突然病情恶化?是因为……我们的事吗?”
“不要这么想,跟你没关系。”沈宴州每一个字都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哪怕她真的是因为这件事病情恶化,那也是因为我。是我不愿意放手,你不是早就澄清跟我的关系了吗?”
我心情酸涩极了,明明是来安慰他,最后变成了他安慰我。
我无比艰难的开口道:“我也不想放手,可是……”
“我明白。”他打断我,道:“至于我妈,她的病本来就已经无力回天了。我尽力了,所以我不遗憾。你也无须遗憾,更无须自责。”
……
与此同时。
病房里的顾时序眼底布满红血丝,周身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沈宴州那条突然发布的消息,彻底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本该是他和叶昭昭婚礼预热的关键节点,如今却被“沈宴州母亲逝世”的消息牢牢占据了热搜。
他清楚得很,这是沈宴州故意的,是冲着他来的反击,精准又狠辣。
强压着怒火,顾时序点开社交软件,耐着性子回复网友的追问。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目光扫过最刺眼的那条提问:“请问您会考虑推迟与太太的婚礼吗?”
他冷笑一声,自己把叶昭昭架在火上烤,而沈宴州现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也推到了“道德绑架”的风口浪尖。
若他说“不愿意推迟”,立刻就会被贴上“冷血”“不孝”的标签;可若是顺着网友的话走,那就是跳进了沈宴州设好的圈套。
沉吟片刻,顾时序指尖飞快敲击键盘,一条声明很快发布:“对于外婆程冬青女士的逝世,我深感悲痛。接下来,我会携妻子叶昭昭,协助沈家和姜家共同办好外婆的葬礼,以尽晚辈之心。”
他特意强调了“携妻子叶昭昭”。
他就是要让沈宴州清清楚楚地看到,无论发生什么事,只有他顾时序才能以丈夫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带着叶昭昭出入任何公众场合,其他人碰都别想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