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朵朵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问:“什么?那个坏女人也在家里?爸爸,你怎么还没把她赶走!”
“朵朵!”顾时序脸色一沉,厉声打断她,“她从小把你带大,就算你不叫她妈妈,也该喊一声阿姨,是谁教你忘恩负义!”
“我不!”朵朵气得一把甩开他的手,快步跑到我身边,倔强的小脸瞪向顾时序,“我就一个妈妈。那个坏女人害过我,她就是坏女人!”
说完,她拉着我的手就往我的车边拽,嘴里还嘟囔着:“妈妈,我们走!不理爸爸这个大傻帽儿!”
顾时序被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拉住我,语气里满是质问:“你平时就是这么教我女儿谩骂自己的父亲?”
我看着他铁青的脸,平静的道:“这不是你用实际行动教给她的吗?”
我顿了顿,忽然笑了下,道:“不过我觉得,朵朵对你的评价,很准确。”
说完,我甩开他的钳制,带着两个孩子进了车里。
……
接下来的日子,我只要去单位,就必然有人问起我结婚的事。
大家都觉得我跟顾时序苦尽甘来,顾时序浪子回头了。
就例如现在,邻座的张姐凑过来,笑着拍了拍我胳膊:“昭昭,听说婚礼定在下周末?怎么现在还不给我们发请柬啊?”
话音刚落,对面工位的实习生也探着脑袋:“叶老师,顾先生虽然以前做错事,可他又帅又体贴,现在对你真的好好,估计是想用尽全力弥补你呢!”
我扯了扯嘴角,刚要敷衍两句,身后就传来孟云初带着火气的声音:“工作都做完了吗!没见过人结婚啊?”
办公室瞬间静了静,张姐识趣地缩了回去,实习生也吐了吐舌头低下头。
孟云初一把将我拽到办公室,门“砰”的一声关上,她指着我鼻子就开骂:“叶昭昭,你脑子进水了?大学毕业那会儿,多好的机会?系里就一个保研名额砸给你,你倒好,为了跟顾时序结婚,说放弃就放弃!”
她越说越气,声音都拔高了些,“现在你事业好不容易事业有了起色,你又要跳回他那个火坑?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心里却很暖,揶揄道:“这么激动干嘛?我走了,你就少了个竞争对手,以后报社的头版不就任由你拿捏了?”
孟云初白了我一眼,道:“我用得着靠你让我?”
她下巴微抬,语气带着点傲娇,“在新闻领域,我学历比你高、跑一线的经验比你多,早就赢了好吗?我是气你不争气,放着好好的路不走,竟然又要重蹈覆辙!”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刀子嘴豆腐心。
因此,我跟她透了个底,道:“跟顾时序的这个婚,不会有任何意义。我没打算离开职场,以后,我还要继续跟你一起挖新闻呢!”
孟云初皱着眉,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
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跟沈宴州和顾时序的纠葛,便含糊其辞道:“算是吧。”
茶水间的空气静了下来,孟云初是个很聪明也很现实的人。
她现在虽然跟我不再是曾经那般明争暗斗,但她也知道,凭她的背景和能力,压根无法掺合顾时序的事。
所以,她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道:“你心里有数就行,别再像以前那样傻。”
我笑着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
而我跟顾时序“备婚”的这段日子里,沈宴州再没出现过。
偶尔我会期待他可以来报社一趟,就和曾经那样,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也好。
但他没有再来过。
不知道是刻意避嫌,怕落人口舌,还是他忙得无法抽身。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只剩下三天了。
彼时,宋今若正坐在我单位休息室的沙发上,苦口婆心地劝我:“昭昭,听我的,逃婚吧!”
她攥着我的手,眼睛都急得发红,“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个沈宴州根本不靠谱!都火烧眉毛了,他要是有办法,早该冒头了。现在倒好,直接隐身消失,这算什么事?”
说到这儿,她深深叹了口气,道:“昨天叶家还打电话给我,你妈妈在电话里都快哭了,说让你直接买张机票出国,国内这摊子破事一概别管。虽说叶家不如从前,但供你在国外安安稳稳生活,绝对没问题。”
“今若,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叶家把我养这么大,我不能再做躲在他们身后的寄生虫。”
我抬眼看向她,眼底没了半分怯懦,“况且,我从来就不喜欢逃避。要是可以逃避,当初知道顾时序出轨的时候,我就该装聋作哑,麻痹自己接着过下去了。”
“你这叫死心眼!”宋今若气道,猛地站起身,“我问你,要是婚礼当天沈宴州还是不出现,你就这么稀里糊涂跟顾时序把婚结了,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竟莫名安定,轻声道:“我相信沈宴州不会骗我。即便他真的没来,这场婚礼又能代表什么?难道结了婚就不能离婚?”
话音刚落,顾时序突然打来电话。
原来,他是嫌我之前挑的婚纱太过素净,特意安排了四五套婚礼环节的礼服,从接亲到敬酒,要求我每套都换,甚至让婚纱店连夜从帝都总店调了新款过来。
我本想找借口推脱,电话那头却传来他阴恻恻的声音:“你要是不肯来试,我就让店员直接把十几套礼服都送到你单位,让你同事们也帮着参考参考。”
宋今若咬了咬牙,一把抓起我的包:“走,我陪你去!免得这个王八蛋趁试礼服的时候,对你伸出咸猪手。”
就这样,我们一起去了顾时序安排的高端礼服店。
刚推开门,就看见顾时序早已坐在沙发上,身边围着几个店员,正恭敬地捧着珠宝盒给他推荐新款。
钻石项链、翡翠手镯、珍珠耳环,件件流光溢彩。
“这些都要了,包起来送到这个地址。”
顾时序连价签都没看,直接告诉了店员我家地址。
我们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宋今若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听我爸说,这家伙最近在顾氏动作很大,就算顾亦寒上位了,他也没倒台,反而拉拢了几个老股东。你看他这得瑟样,要是哪天破产,看他还牛什么?”
这时,一个捧着礼服的店员瞥见我们,立刻笑着打招呼:“叶小姐,您来了?”
顾时序闻声抬眼,视线扫过我时,脸色沉了沉,对着那店员冷声道:“顾太太。”
店员脸色一白,立刻低下头,战战兢兢地改口:“顾太太,您请进,顾总已经等您很久了。”
顾时序的目光随即落在宋今若身上,眉头拧成疙瘩,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来保护昭昭啊。”宋今若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声音清亮,“免得某些不要脸的咸猪手,借着试礼服的名义占她便宜。”
顾时序嗤笑一声,站起身走到我们面前,眼神里带着讥讽:“你应该跟沈宴州也认识吧?他没跟你普及一下婚姻法?叶昭昭很快就是我合法妻子,我碰自己的妻子,有什么问题?”
我冷声道:“你还是先自己学学婚姻法吧。拿着龌龊当资本,是婚姻法给你脸了吗?”
这话一出,店里的店员们都下意识地顿了动作,手里的珠宝盒、礼服裙都停在半空。
但他们显然经过严格培训,店里的事,他们不敢往外乱传。
顾时序生怕我再说下去,会说出些别的什么难听话,索性继续看珠宝。
他指尖点着一条镶满钻的项链,道:“这条,还有旁边那对蓝宝石耳环,也给我太太包起来。”
转头看向我时,顾时序眼底的笑意淡了,话里话外都裹着刺:“顾太太,你看这些还合心意?要是不喜欢,再让店员拿些新款。”
“顾太太”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故意一次次往我心上戳。
我没接他的话茬,只微微勾了勾唇角,语气平静:“就按照你说的办。”
这话一出,顾时序脸色微僵。
他直勾勾地端详着我的脸色,眼神里满是探究。
半晌,他才开口,低低地问:“叶昭昭,你究竟在跟沈宴州密谋什么?”
我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歪头看他:“密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时序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冷哼道:“别装了。你之前对我那么抗拒,最近这段时间却对我百依百顺,你敢说,你们没有什么计划?”
我心想,幸亏沈宴州没告诉我他的所有计划。
否则,顾时序这么问的时候,我的微表情或许还能让他看出心虚。
但现在,我忍不住低笑出声,坦荡地回答:“你还真难伺候。我不答应,你不高兴;我顺着你的意思答应了,你又觉得我有鬼。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做才合你的心意?”
顾时序的眼神沉了沉,审视般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忽然,他勾起唇角,声音压得极低:“我劝你最好别耍花样。鱼死网破的结果,你该比谁都清楚。除非,沈宴州愿意为了你,抛弃沈家带来的所有荣耀,连沈老夫人的安危都不管不顾。”
我忍着想抽他耳光的冲动,耐着性子道:“究竟还试不试礼服了?不试的话,我就回去了。”
“试!当然要试!”
顾时序给店员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专业的设计师和搭配师走到我面前。
他嗤笑了声,别有深意地对我道:“婚礼那天,你一定要做最美的顾太太,让那些觊觎你的男人明白,你是我顾时序的女人。”
说完,他抬起手想抚我的脸,宋今若二话不说冲过去,直接打落他的手。
顾时序眉头紧锁差点就绷不住了,宋今若站在我身边,昂头看着他道:“你瞪什么瞪?别忘了,你们婚礼那天,我可是昭昭唯一的伴娘呢!你看不惯我,也得给我看习惯!”
虽然她没准备参加我这个毫无疑义的婚礼,但她对刺激顾时序乐此不疲。
顾时序冷哼了声,道:“我们不需要伴娘伴郎,尤其是你,还不够格在我顾时序的婚礼上。”
宋今若撇撇嘴,道:“你顾时序不就是个刚被顾氏集团罢免的总裁?连顾亦寒之前都说好万一哪天结婚,把我当贵宾邀请呢!你凭什么说我不够格?”
一旁的店员惊讶过后,全都憋着笑。
他们应该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荒唐又滑稽的‘备婚’。
就在顾时序准备给宋今若的父亲打电话时,我突然开口道:“不是要试礼服吗?赶紧试,试完赶紧结束,今若还要帮我呢!”
顾时序这才偃旗息鼓,让宋今若陪着我去了试衣间。
刚关上门,宋今若就气的不停深呼吸,道:“天啊,我刚才看着他那个嘴脸,恨不得就跟他同归于尽算了!你听我的,要是你婚礼那天,沈宴州没有来救你,你一定要逃婚!管他什么后果,总之绝不能让顾时序得逞。这家伙太可怕了!”
我被她夸张的神色逗笑。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破罐子破摔,完全无所谓了;还是太信任沈宴州,根本不惧怕这场婚礼的到来。
反正,这种时候,我还是能笑得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顾时序的声音:“念恩!念恩!”
我和宋今若完全震住了。
因为我们听得清清楚楚,顾时序在叫‘苏念恩’!
我们立刻打开试衣间的门追了出去,一堆店员也追到了门口,喊道:“顾总,您去哪儿啊?”
我随便拉过一个店员,紧张地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店员一头雾水地说:“刚才顾总不知道看到是谁进了外面的电梯,突然就像是试了魂儿似的,喊着这个名字追出去了!”
另一个店员补充道:“好像是个女的,刚才就她一个人在等电梯。只可惜顾总追过去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了,所以顾总赶紧走了楼梯。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