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几乎是立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之前的阵型。
李华的尾巴马上卷住飞毯边缘,阿萝抓起装满叶包泥弹的容器,单夏重新跨上猫背,整个过程相当流畅。
“我们从另一边走,绕过去,贴着树跑!”蕾娜果断下令。
在丝线区域外,他们不必再担心气流会触发那些致命的丝线,可以迈开步伐奔跑——以人的速度。
那些不断浮现的爪印逐渐被甩在身后。
单夏伏在李华的背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脑中闪过一个侥幸的念头:这棵巨树如此庞大,树干的周长恐怕需要他们跑上好一阵子,或许可以靠着环绕树干移动,利用这天然的屏障甩开那些诡异的爪印。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在下一秒被无情地击碎。
就在他们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泥地上,一个全新的爪印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这些新的爪印与身后那些步步紧逼的痕迹如出一辙,正从他们前进的方向,向着他们“生长”出来,不仅不慢,却精准的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后夹击!
他们被困在了巨树的树干与这两道不断逼近的爪印轨迹之间,活动的空间正在被快速压缩。
是冒险冲向一侧的爪印,试图从这无形的包围圈中强行突破?还是再次退入那片致命的丝线区域?或者,在这绝境中寻找谁也没发现的第三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凝聚在了蕾娜身上,等待着她的决断。
“准备进丝线区域。”
关键时刻,蕾娜一声令下,没有片刻犹豫,她手臂疾挥,数个早已准备好的叶包泥弹连续飞出。
“啪!啪!”
叶包落地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前方的丝线应声而动,迅速扑向那些泥弹,被蕾娜清出了一小片暂时的安全区域。
“走。”
队伍再次冲入那片五彩斑斓的致命荧光帘幕,重新回到了需要如履薄冰的状态。
行动的方法与之前相同,蕾娜开路,阿萝补给,李华牵引飞毯,单夏负责传递叶片。
不同的是,这一次有那无形的爪印在身后紧追不舍,他们的行动愈发匆忙。
蕾娜开路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投掷叶包泥弹的节奏也更为紧凑,几乎是在前一丝线开始卷起猎物上升的瞬间,下一个诱饵就已经从她手中飞出,落在更前方的位置。
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手臂依然稳定。
令人稍感安心的是,那些步步紧逼的爪印,在进入丝线区域后,其蔓延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仿佛那无形的存在也需要在这些致命的丝线间小心穿行,这微小的变化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留下了一丝喘息之机。
接下来的行程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
有了第一次穿越的经验,加上身后追兵带来的压力转化为了行动的动力和效率,他们以相当出色的协调合作在变幻不定的光影中快速穿梭。
蕾娜的投掷没有一次落空,李华的脚步没有一次迟疑,阿萝的补给没有一次中断,单夏的传递没有一次延误。
没有新的丝线突兀垂下干扰路线,他们以奇迹般的速度抵达了丝线区域的另一侧边缘,甚至连那些一直紧追不舍的爪印,也不知在何时悄然停止了延伸,不再跟随。
终于,清空前方最后几根丝线后,队伍成功地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荧光区域,重新踏上了相对“正常”的林间土地。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涌上每个人的心头。连一向沉稳的蕾娜,在确认所有人都安全脱离后,脸上也不禁显出如释重负的样子。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轻松,便如阳光下的肥皂泡,碎了。
一出丝线区域,大家的目光第一时间充满期待地投向远方,寻找着离开这片幽闭森林的希望。
然后,他们脸上的期待凝固了,刚刚浮现的喜色也迅速褪去,转为茫然,继而是一片死灰。
幽暗……与荧光,与藤蔓,与巨木。
眼前所见,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森林,扭曲盘绕的藤蔓如同禁锢一切的锁链,缠绕在巨木之间。
无数巨木的枝叶又在高处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将外界的天光隔绝。
那些星星点点的荧光,此刻在众人眼中,既不是引路的坐标,也不是美丽的点缀,反而像是无数只冰冷而嘲弄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徒劳的努力。
他们奋力穿越了致命的丝线区域,甩掉了无形的追踪者,承受了头顶茧巢的冰冷注视……兜兜转转,历经艰险,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价,最终却发现——
自己分明还在幽闭巨木林!
阿萝是受打击最重的一个。
她踉跄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力气。
扭头看向李华背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艾米大婶,阿萝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迅速泛红,蒙上了一层无法抑制的水光,那眼神里充满内疚与无助。
蕾娜站在原地,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茫然地四处张望。她微微垂着头,火红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和明显起伏的胸口,显露出她的情绪。
然而,她也是所有人中最先冷静下来的人。几个深呼吸后,蕾娜重新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镇定。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失败还是影响到了她的判断能力,使她一时间也陷入了思维的困局。
“出口应该在巨树上吧,那棵穹盖古柏。”出声打破这片死寂的,是单夏。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沉浸在失望中,而是望着他们刚刚冲出的丝线区域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道:
“既然那些荧光路径最终指引的方向是这里,那么理论上,出口应该就在这附近没错。而那棵巨大到不合常理的树,我不相信它会被毫无作用地放置在这里。”
拜托,这棵树又不是真的自己长在这里,明明是那些程序员种下来的。
凡是人的行为,一定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