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重一见这阵仗,立刻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他弯腰到底,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学生拜见夫子。”
不少读书人一旦考出点名堂,进了学就开始端架子。
他们走路抬头挺胸,说话拖腔拉调,总想着显得与众不同。
可宋齐重不一样,不骄不躁,规规矩矩。
夫子原本还打算考校一番。
这时倒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满意。
他伸手示意宋齐重起身,随后缓缓踱步到书案前。
“你这性子,还算稳重。”
说完,依旧拿出纸笔准备测验。
宋齐重听说要考试,愣了一下,很快也就明白了过来。
接过夫子递来的卷子,一声不吭就开始动笔。
看他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埋头写。
老夫子心里一喜,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分赞许。
他坐在太师椅上,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工夫。
宋齐重就把笔搁下,把考卷交了上去。
他将纸张整齐折叠,双手呈递,态度始终如一。
夫子拿起来一看,越看眼睛越亮,最后忍不住拍案大笑。
“妙啊!我教书这么多年,头一回碰上这么灵光的学生,将来中个进士,我看也不是难事!”
他的笑声引得其他学子纷纷侧目。
屋内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低声的议论。
宋齐重平时再沉得住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听见老师这样夸他,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他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
夫子又郑重道:“这学生,我收定了,定当悉心教导。”
进了学堂之后,宋齐重几乎就没离开过那里。
学堂内设有专门的自习堂,供学生全天候读书。
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耗在了那里。
除了吃饭和短暂的休息,他几乎不参与其他活动。
那学堂占地不小,有些学生干脆就住在里面。
晚间熄灯后,仍有人在油灯下苦读。
整座学堂始终弥漫着浓厚的读书气氛。
宋齐重这一进去,三天都没露面。
他将家中带来的几本备考资料全部翻阅了一遍,并誊抄了重点内容。
每天的课程安排得很紧。
上午听讲,下午自行研习,晚上还有助教答疑。
他几乎没有空闲时间,连写家书的工夫都没有。
宋母好几天没见着儿子,心里空落落的,便对宋俞说:“明天你去学堂,要是见到齐重,替我说一声,就说家里人都惦记他呢,让他抽空回来一趟。”
她一边说,一边把刚做好的荷包蛋夹到宋俞碗里。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也有些无奈。
毕竟儿子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守在身边。
“这孩子也是,才几天就不回来了?眼下离下次考试还早得很,何必这么拼?”
宋母皱着眉头,满脸担心。
她收拾着碗筷,又低声念叨。
“饭菜凉了也不知道热一下,夜里读书会不会着凉。”
这些话没人应答,她也只能自己放在心里。
“娘,大哥本来就这样,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快考上秀才。咱们得支持他才对。”
宋绵绵前两天特意去过一趟,亲眼见他走路都抱着书。
就连跟她说话的时候,手也没从书上松开。
当时她在学堂外等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见宋齐重匆匆赶来。
两人只说了不到十句话。
他便被老师叫走,连水都没喝一口。
考举人跟考秀才完全是两码事,难度差了一大截。
宋齐重不想耽误时间,只想尽快闯过这一关。
他每天都要做一套模拟题,反复修改。
直到能写出令自己满意的答卷为止。
遇到难题,他会主动请教讲席先生。
他知道这次考试关系重大,绝不能掉以轻心。
“我也就是随口一提。”
宋母叹口气。
“你赶紧吃完去医馆吧,别误了你的活儿。”
她把桌上的碗筷收走,又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围裙叠好。
宋绵绵应了一声,饭后便往医馆去了。
她整理好药箱,检查了今日要用的药材和工具。
临出门前,还顺手把门栓检查了一遍,确认关牢后才离开。
这两天医馆主推的是养肤水,生意红火,她也来得勤了些。
每日前来问诊的女客比往常多了近一倍。
大多是为了购买新方制成的润肤露。
她不仅要调配药方,还要亲自解答顾客的疑问。
刚踏进门槛,谢丛生就迎上来。
“有位金公子在等您,说是找您谈事。”
他一边说话,一边递过一杯温水。
“人在那边坐着,已经等了小半时辰了。”
“金公子?”
宋绵绵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一张清秀文雅的脸。
“他在哪儿?”
她记得上次见面是在药铺后院,对方为一副古方而来。
谢丛生指了指角落里的位置。
“人家说有点合作的事,想跟您细聊。”
那里摆着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两杯茶,热气尚未散尽。
金公子正低头翻看手中的一本册子。
她点点头,抬脚走了过去。
脚步平稳,神情如常。
经过药柜时,还顺手把歪了的标签扶正。
金公子一见她来了,立刻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宋大夫,许久不见,今天来是有桩事,想跟您商议。”
他将手中的册子合上,放到一旁。
语气诚恳,态度恭敬。
宋绵绵拉开椅子坐下:“客气啥,有什么话你说就行。”
“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
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往桌上一放。
“您先看看。”
宋绵绵一怔,盯着那份契约,心里咯噔一下。
连合同都带来了?
看来是铁了心要谈合作了。
她伸手将文书拿起,指尖触到纸面略显粗糙的纹路。
字迹工整,条款清晰。
她眉头微蹙,目光在养肤水独家代理几个字上停留片刻。
随即合上文书,轻轻搁回桌面。
她把那份契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摆了摆手。
“金公子,这养肤水的事儿,我觉得没啥必要一起做。”
她们医馆自己用都够了,根本不需要外销。
每月产出有限,药材调配也耗时,仅够维持日常所需。
多出来的量,偶尔赠予熟人已是极限,从未考虑批量出售。
再说,这东西在县城里谁不知道?
想买的人自然会来找她,根本不用别人帮忙卖。
口耳相传之下,每日登门求购者不少,但都被婉言回绝。
若真开了这个口子,日后推脱更难,反倒惹出麻烦。
要是真拉上别人合伙,不就等于白白把赚的钱分出去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