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得及往下深思,张月旬见张灵儿布阵,用一层结界将她家与外界切开。
天色已黑,确实适合动手。
张灵儿和李简放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张灵儿抬手敲门。
“谁啊?”
是她娘的声音,张月旬听得出来。
张灵儿捏着嗓子变了个声儿,“差人,奉县太爷之命来查人口,开门!”
“查人口?村里没见通知我们。”
“其他村都通知到位了,你们下兆村怎么搞的,慢吞吞的,当心县太爷给你们关牢里反省。”
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们……”
陈桂芬瞧清眼前之人的穿着打扮并非官府之人,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下意识关上门。
可是,晚了。
李简放一手顶住门,张灵儿泥鳅似的灵活地从陈桂芬的胳膊下钻进去。
陈桂芬本能地想去拉住张灵儿,这就让李简放有机可乘,从她背后倏地窜到前边,跟上了张灵儿。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再不走,我可就要喊人了!”
“姑娘,你别怕,我们俩不是什么坏人,”张灵儿柔声安抚陈桂芬,“我们只是再找一只妖怪,不巧的是,这妖怪就藏在你家里。”
“妖怪?”
陈桂芬摇头如拨浪鼓,“不可能,我家里就我和我相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怪。”
“把你相公叫出来吧。”
“你说叫就叫?我凭什么听你的?”
“好啊,”张灵儿将后背背着的红伞拿下来,右手握伞柄,左手握伞尖,“那我可就要失礼了。”
说到这,张灵儿拔高了音量,“雾妖,滚出来!躲躲藏藏的,像什么话?你连见本天师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吗?”
等了一会儿,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从灶房走出来。
他围着围裙,右手拿勺,“我在给我夫人做晚饭,你们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实在是抱歉了,没有你们的份儿。”
这一幕实在是有一种诙谐的滑稽感,张月旬抱臂,继续做一个沉默的看客。
除此之外,她目前也别无它法,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听不到她说话的空气人。
张灵儿听雾妖说完这句话,红伞撑地,“这么才多久没见,你上哪儿找了这一张人皮披上,待在这儿当起一个好丈夫来了?狗能改得了吃屎,绝无可能。”
“不多不少,三年有余你我未见过一面。”
雾妖解下围裙,递给陈桂芬,语气不觉放温柔,“菜还在锅里煮着呢,辛苦你代劳一下,我这里有点陈年旧事要解决。”
“相公,她们是谁啊?”
陈桂芬边接过围裙边问道。
“西南的红伞张家第三十八代传人张灵儿,旁边那个,是个书灵。没什么大事,放心吧,快点进去,锅里的菜可要烧糊了。”
“听着不是好惹的人,你真的没事?”
“没事,进去吧。”
“那好。”
陈桂芬恋恋不舍地进了灶房,雾妖目光温柔地目送她进去,知道她身影消失在他视线里,他立马换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你们张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怎么我到哪儿你们都能追上来,一千年了,快一千年了,这种你追我藏的游戏你们没玩腻,我是受够了。”
“该抱怨的人应该是我,你要是乖乖交出辟邪珠碎片,安心被封印,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辟邪珠碎片我不可能给你们!我凭本事拿到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
“那就没得谈了!”
雾妖呵呵冷笑,“当年你和另外一个张家传人联手都没奈何得了我,现在就凭你一个人,又能如何?”
“辟邪珠碎片,还有你,今日必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好大的口气!”
话毕,张灵儿和李简放摆起姿势进攻,雾妖迎击。
张月旬在一旁紧张地观战,她很想上去帮忙,但是她做不到。
眼看张灵儿使出了雷诀和锁妖阵,但也只是对雾妖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伤害,他们交手依旧火热,难分伯仲。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师父和阿放不占优势,她得想个法子帮他们。张月旬心想。
这时,陈桂芬突然从灶房里跑出来,想来她应该是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担惊受怕,想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料,她刚冒头,就被张灵儿打飞雾妖的一招打中,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一幕看在张月旬眼里放慢了,她脑袋一片空白,泪水不打一声招呼地从她眼眶掉落。
眼前所有景物化成了一颗又一颗的水滴,破碎地漂浮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
忽地这水滴慢慢染上了血色,转眼之间变成了一片腥红血海,她又一次回到了刚苏醒的时候所处的地方。
而她的身后横着那扇破旧的大门。
“月旬,你醒醒,月旬……”
是李简放的声音,声音不大不小,飘忽不定。
张月旬听得出来,这声音是从门后传出来了。
“月旬,你醒醒啊月旬——”
人中和大脑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闭上了眼,一道白光从门口飞出,罩住她全身。
等她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两张脸。
一张是李简放的脸,另外一张是楚侑天的脸。
“你可算是醒了。”
李简放摸着张月旬的脉搏,确认人没事之后,收了扎她满脸的银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张月旬脑子还有些迟钝,想开口说话,但张开嘴的那瞬间,她仿佛是忘记了该如何发音,又该如何组词造句,于是她双目空洞无神了好半晌。
楚侑天察觉她的古怪,掏出一粒金豆子递到她跟前,“还认识它吗?”
张月旬立刻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眼神也变得炯炯有神,“金子!是金子嘿嘿嘿!”
“没疯,但像傻了。”
这话是对李简放说的,他说完便把金子往回收,张月旬扑上去的双手便尴尬地落空了。
张月旬咬牙,“这金子不是给我的吗?”
“不是。”
“就是让我看看?早知如此,我就不说了。”
“你呀,哎呀!”
李简放给她后脑勺一下,“长点心吧你,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好不容易等你醒来,你还呆呆傻傻的,使个法子治好你,你还不领情了?”
“我当然领情,但有一点,我非常在意,阿放,你向着小白脸不向着我,哼。”
张月旬嗔了一句,伸手示意他们把她扶起来,她边起身边说话。
“话说回来,我这一回昏迷了多久?”
“半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而已,我以为像第一次一样来个三个月呢。半个时辰你们着啥急啊?”
“你自己看。”
李简放手指往上一指,张月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城门口上写着“平江”二字。
她略感震惊,“我们这是回来了?”
“你再看这附近。”
张月旬放眼四周,入眼所见,寸草不生,饿殍遍野,荒凉得可怕。
这根本不是他们之前所见的平江。
她揪了一下羊角辫,语气平静地开始分析:“三个推测。第一,我们在过去的平江。第二,我们在未来的平江。第三,这又是一个幻境,你们觉得呢?”
楚侑天率先一步进城,“找个人问问吧。”
“等一下,”张月旬双目沉沉地看向李简放,“阿放,我有点事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