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将自己买的方胜塞给展昭,看他将东西挂在树上,端详了一阵,方满意地笑了。
他抱着几枝荷花,在院里转了一圈,想找个花瓶,竟然找不见。
婆婆拎了一只木盆出来道,“公子不必找了,且看这个能不能用,这是刘娘子日里浆洗衣服用的,是干净的。”
白玉堂接过来,又接了些水,将荷花一枝枝在盆中放了。
只听展昭向他问道,“姜嫂子出去卖果子,你二人若没有吃饭,不妨在这里用些,婆婆制了肉饼,味道是极好的。”
白玉堂吃过了晚饭来的,但十三还没有吃,此时有些饿了,便抢着应了。
白玉堂无法,只得随他一起留下。
见他点头答应了,陈沅儿最高兴,赶快去倒了盏水来给他喝。
她跑来跑去帮着搬凳子,又给婆婆和王大伯倒水,又帮着端肉饼和菜盘。
小小年纪,却非常懂事。
刘娘子的小儿子跟在她身后,也学着她的样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白玉堂见了这情形,想起大哥在时,自己家里也是这样一团热闹,不觉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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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坐下来吃饭,白玉堂吃过了晚饭来的。
见他只坐在那里,陈沅儿给他夹了一筷拌野菜,说道:“兄长尝一尝这个,是婆婆做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白玉堂一愣,问道,“你唤我什么?”
陈沅儿一脸天真地回答:“我唤缉司展大哥,你与他常在一处,我当然也要唤你兄长了,青舒姐姐又待我这般好,我心里早将你们当作我的哥哥姐姐一般看了。”
“哟,你这姑娘,倒是会说话,这点鬼心思倒像是我们家人。”
白玉堂笑了,“我兄长一直照顾你母亲和你,既是这样,也罢,我就认你做个妹妹,以后换我们来照顾你。想来兄长在天上看着,也会替咱们高兴。”
展昭更加高兴,“甚好,认了这个妹妹,也算是有个亲人,以后也多个牵挂,行为处事也会沉稳些,不会像往日那般莽撞了。”
白玉堂一挑眉,忍不住反驳道,“谁说我没有亲人,我……”
话还未说完,十三在一旁打断道,“公子不是有事要问陈姑娘吗?怎么忘了。”
果然如展昭所说,婆婆的肉饼制得极好吃,王大伯和刘娘子、刘大哥几人也在一处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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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便问陈沅儿,是否还记得她父亲曾提过哪些官员,或,是否说过有哪些人会害他。
陈沅儿低头仔细想了一刻,答道,“兄长此问,我答不出,那时我太小,什么都不记得。恍惚只有一个画面,是父亲整夜的叹气,母亲在一边替他担心。”
白玉堂听了,略有些失望,却听她又说道,“不过,母亲却与我说,有一位厉害的大官,父亲常说他狐狸似地狡猾,难以对付。但母亲不知道此人的名字,只听父亲说,他有些口音,似乎不是中原人,是蜀中、黔地一带过来的。”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同时出现一个名字:范应纯。
范应纯是蜀中人,范娘子曾提过的。
见大家都莫名不解的样子,他赶快解释道,“我家有一位往来的客商是蜀中的,送各位的甜瓜便是出自那里,大家吃着可还好?”
刘娘子笑着答道,“甜瓜味道极好,我们都赞个不停呢,若不是公子一番心意,我们哪里吃得起这样好的甜瓜。”一面说,一面叫自己的幼童道,“峰儿,还不快谢过这位公子。”
谁知那幼童一扭嘴,小脸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屁股扭来扭去,反抗道,“娘,我不要吃甜瓜,你每日都给我吃甜瓜,我都要变成甜瓜了。”
孩子的话,令现场的人都尴尬起来,白玉堂更是皱着眉头疑惑道,“甜瓜不好么?”
幼童直瞧着他,哼了一声道,“你喜欢,你来替我吃吧。我要吃婆婆做的肉饼。”
白玉堂还在纳闷,十三在一旁悄声道,“公子,你前前后后总共送了十几筐甜瓜,即便再好吃,你也不能只尽着这一样东西送人吧。”
白玉堂奇怪道,“明明是二哥和三哥教我的,说是兄长曾嘱咐过,人家喜欢什么,我们若是有,便不妨送些,彼此都高兴。展兄也是这样说的,怎么到我这里,就不对了?”
展昭开解道,“送什么,送多少,都是泽琰的一片心意,你有此心,大家都感谢你的。”他说完,婆婆和王大伯、刘娘子两口子一齐点头,都谢了又谢,直说得他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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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白玉堂和十三告辞。
临走前,他又将自己买的果食花样娃娃留给了刘嫂子的幼童,小男孩笑得合不拢嘴,他见了更加高兴,拍了拍小男孩的小发丫,这才带着十三离开。
展昭也与他一道出了大杂院,乘着夏夜凉风,二人在街上慢慢走着。
见白玉堂今日似乎十分高兴,自己也觉得欢喜,问道,“泽琰今天仿佛十分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白玉堂笑道,“喜事并没有,只是见那孩童高兴的样子,想起了我幼时,家里只有我和林叔两个人,十三也小,只知随我一起打闹。那时,兄长常带些好玩的东西回家,我便和那孩子一样,见了兄长便欢喜得紧。但顽皮起来时,又免不了要被兄长追着打。”
“小时候,二哥性子沉稳,三哥本来像我一样顽皮,但后来随着兄长和二哥呆久了,他也渐渐变得老成起来,只有我,一直肆意妄为。”他回忆起小时候在家的情形,不觉得笑了。
“你还记得吗?咱们小时候去水塘里摸鱼,你偏偏要捉蛤蟆,”十三一边说,一边笑,“邻居老李骗咱们,说这东西养在家里,你叫他一声,他就能变出你想要的东西来。然后,”
“然后,咱们俩就信了,跑到水塘里去捉蛤蟆。”白玉堂接过他的话,笑着说,“我记得,我们俩摔了一身的泥,像两个小泥人,回家之后,弄得满院子都是泥,又被林叔揍了一顿。”
“结果,你发现那蛤蟆没用,知道是老李骗你。为了报复他,你去捉了好几条蛇放在人家院里,吓得他,跑到咱们家来追着骂了好几天。”
十三和白玉堂想起幼时的事,说笑了好一阵。
“唉,现在想来,我们那时候的自由顽皮,都是兄长、二哥他们的辛苦换来的。没有他们,咱们也不可能活得那么洒脱。”白玉堂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今天看见陈姑娘,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吧”展昭在一旁说,“既做了人家兄长,就要好好照顾她,不许人再欺负她。”
“是,展兄说得没错,就像以前兄长照顾我们一样。”白玉堂说。
十三看着他,觉得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正经起来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