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灵儿是朕最疼爱的女儿，她何须端着架子、谨言慎行？她要笑就笑，要闹就闹，要撒娇就撒娇，谁敢拿宫规压她？谁敢拿礼法约束她？从今日起，你立刻去传朕的口谕：灵灵在宫中行走，随心所欲，不受任何宫规约束！宫规对她，一律免了！”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语气骤然转冷。
“若有宫人胆敢在背后嚼舌根、说三道四，或故意挑刺找事，朕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规矩！什么叫天子之怒！”
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儿臣……遵旨。”
太子低头叩首，声音低沉，再不敢多言一句。
云衿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听得似懂非懂。
她不明白“随心所瑜”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这份恩典在宫中有多么罕见。
可当她听到“不用学规矩了”这几个字时，整张小脸瞬间亮了起来。
她“嗖”地一下从龙榻上蹦起来，鞋都没穿。
光着脚丫就扑向皇上，一把攥住他宽厚的手掌。
“爹爹最好啦！哇哦！终于不用背那些烦人的条条框框了！也不用抄书抄到手抽筋了！太爽了！太开心啦！”
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小脸红扑扑的。
皇上被她逗得嘴角微扬，眼神柔和了一瞬。
但很快又板起脸，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别高兴太早。抄书是抄书，圣旨是圣旨，两码事！圣旨免了你学规矩，可没说免你读书习字！功课照样得做，书照样得抄！”
云衿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嘴巴微张，难以置信地望着皇上。
“啊？还要抄啊？！爹爹，您不是刚说……随心所欲吗？”
皇上挑眉，淡淡道：“随心所欲，不等于无法无天。规矩免了，是让你活得自在；但读书明理，是为立身之本。少废话，抄书不能少。”
云衿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瘫坐回床上，小脸耷拉下来。
“完了完了……我开心得太早了……原以为自由了，结果还是逃不过抄书的命运……唉……”
皇帝看着她一会儿蹦得高高的，一会儿又轻飘飘地落下来，忍不住抚掌大笑。
“你这小滑头，当真以为是在玩耍吗？练字可是要练手劲儿的！我不是让你慢慢地抄，一笔一画地写吗？又没人催你，急什么急？一个个字都飞到天上去了，哪还有半点规矩？”
“哦……爹爹说得是。”
她瘪了瘪嘴，蹲在地上晃着脚丫子，眼珠子转了转。
忽然仰起头来，满脸天真地问。
“那太子哥哥小时候，也挨过罚抄吗？”
皇帝闻言，笑意微敛，抬手捋了捋胡须。
“你皇兄打小就聪明懂事，规矩极严，言行有度，从不犯错。别说抄写了，连一次被先生责罚都没有过。那回他头一遭被罚，还不是被几个不省心的臭小子连累的！为了替他们顶罪，才被罚抄了三遍《孝经》。”
“哇！”
云衿睁大了眼睛，小手捂着嘴，一脸震惊。
“原来太子哥哥这么厉害，竟然从来没犯过错！”
皇帝听了，却轻哼一声，斜睨了她一眼，语带调侃。
“厉害？哪有你厉害？你皇兄都多大年纪了，堂堂太子，上个月还因为你被我打了手心。你说说，你有多能耐，连他都要替你背锅？”
云衿一听这话，顿时小脸通红，羞得无地自容。
她“哎呀”一声惊叫，猛地扑倒在床上，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两条小腿在空中乱蹬。
“哎呀呀！爹爹你怎么还提这事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那也不是我的错……是那只猫自己乱窜的！”
“记性不好，怎么记得住你惹的每一桩烂摊子？”
皇帝斜靠在软榻上，笑意不减，眼中却满是宠溺。
“上个月打翻御膳房的汤锅，前天把太傅气得咳嗽不止，昨儿又把宫灯剪成蝴蝶形状贴在窗上……哪一件不是你干的？”
“我才没惹事呢！”
她翻身坐起，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语气认真极了。
“大哥说了，我还小，不能没事找事，但也绝不能怕事！遇到该做的，就得去做！”
皇帝听了，微微一怔。
随即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缓缓点头。
“嗯，这话有道理，可也不全对。小孩子确实不该怕事，但也不能一味逞强。从今往后，灵儿想干嘛就干嘛，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天塌下来，自有爹和你哥哥顶着，没人能动你一根头发。”
云衿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了什么。
忽然神色一凝，从床上滑下来。
光着脚丫走到皇帝面前，仰头望着他，声音轻轻。
“那……我想找个人。”
皇帝一愣，眉梢微挑。
“找人？行啊！可你找的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哪儿？宫里的、外头的？还是民间的？”
云衿左右看了看皇帝，又悄悄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知道他在这儿叫啥名，也不晓得他住哪儿。可是……可是我非找到他不可！这是任务，也是责任，我不能退！”
皇帝与太子对视一眼。
两人目光交汇，眼中皆浮现出疑惑。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鸟鸣都显得格外清晰。
太子并未着急追问，轻轻咳嗽一声，缓步上前。
“这事儿确实有点难。名字不知，住址不明，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你总该记得他长什么样吧？只要你说得出，宫里最出色的画师，大理寺追踪寻人的高手，立马能给你画出一模一样。按图索骥，未必不能成。”
“这……我也说不清。”
她低下头，两手一摊，满是无奈。
“我……我真的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皇帝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
“连长相都说不清？那你到底怎么找？靠直觉吗？”
云衿咬着嘴唇，手指绞着衣角。
“我当时……是奉命下凡的。孟婆婆传来的冥王旨意，说让我附身在这孩子身上，助冥太子渡劫。可我……我自己都懵了，哪儿见过他本人啊？”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迷惘。
“再说，冥太子是投胎转世，带着记忆下凡，经历人间劫难。而我，只是临时附体，任务一完就得回去。我们俩，根本不在同一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