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阎王殿门口被拉回来的御医们，话音未落，又被人一脚踹进了鬼门关。
方才还庆幸逃过死劫的众人，此刻脸色刷白，双腿发软。
刷啦一下，全跪在地上，领头的院判大人牙齿打颤，颤巍巍开口：
“回禀taoti殿下，那见血封喉的毒，真的一点药都配不出来！我们翻遍了历代医典，查尽了所有药材，确实没有现成解法。好在灵灵公主中的毒还不算深，但此毒凶得很，发作迅猛，她能不能撑过接下来这十二个时辰，全凭……命了。”
院判大人心里头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口——这全看云灵自己有没有这个福分活下来。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发紧。
他知道眼下太子已是怒不可遏，若再添一句含糊其辞的话，极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留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微臣有罪！”
一群御医跪在地上，额头不断磕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们口中反复喊着“罪该万死”，声音颤抖而急促，脸上满是冷汗。
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例行请罪的仪式，没人真正指望自己会因此被拖出去斩首。
他们低头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却偷偷向上瞟，观察殿内局势的变化。
二皇子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发抖。
他的眼睛发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盯着文德殿紧闭的大门，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云灵倒下前的那一句话。
他终于明白，刚才云灵那一声“二皇兄最好了”，到底藏着多少不舍和诀别。
那可能，是她这辈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宫宴，此刻已彻底变样。
桌案上的菜肴还冒着热气，酒杯中的琼浆也未饮尽，可殿内再无欢笑之声。
宫人匆匆来去，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神情凝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前一刻还在饮酒作乐、琴瑟和鸣，下一刻却人人面色凝重，连空气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太子强打精神，站在殿中央发号施令。
他先命御前侍卫将皇上小心抬起，迅速送往文德殿。
两名太监快步奔去准备寝具，另有数名嬷嬷随行照料。
皇太后与皇后也紧随其后，一前一后进了文德殿。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但每个人的步履都带着焦急与不安。
原本，按宫中规矩，云灵身为未出阁的公主，若遇病重或昏厥，应由女官护送回她的安旭宫休养。
这是多年沿袭的旧制，无人敢轻易违背。
可太子这次却坚决不同意。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挥手阻止，亲自下令让侍女将云灵抬往文德殿，安置在离皇上不远的偏榻上。
他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仿佛这不是商议，而是最终裁决。
起初皇太后怎么都不肯答应。
她坐在文德殿的主位上，眉头紧锁，接连摇头。
哪怕她是为救皇上才中毒倒下，也不能坏了祖宗规矩。
宫中礼法森严，内外有别，即便皇上昏迷，也不能让一位公主与君王同处一室。
更何况，所有御医都说她多半醒不过来，极有可能就此断气。
脉象微弱，唇色青紫，连汤药都难以灌下。
这种情况，谁还能指望她活过来？
哪能让一个快要咽气的人躺在皇上身边？
这不是乱了体统吗？
但太子这次异常固执。
他走上前，单膝跪地，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儿臣愿一力承担违制之责，请母后成全。”
他没有多解释，只说这一句，态度坚决，不容反对。
这是他第一次以储君身份，正面违抗母后和皇太后的意思。
如果说之前支持让云灵冒险救驾是一次越矩，那这一次，就是第二次当众抗衡。
殿内一片寂静，连烛火都似乎安静下来。
皇太后看了他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侍女照办。
几名宫人立刻上前，动作轻柔地将云灵抬进内室，放在早已备好的软榻上。
她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那串褪了色的红绳，静静垂在床沿。
最终，云灵还是被人轻轻抬进文德殿，与昏迷的皇上同处一室。
太子这番举动，外人看来实在蹊跷。
大臣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猜测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有人怀疑他借此彰显自己对皇权的掌控，也有人揣测他对云灵怀有私情。
但没人敢当面质问，更没人敢挑战太子的决定。
二皇子私下琢磨，太子这么安排，或许是想让所有人记住：如果云灵能活过来，那就是她舍命救了皇上；
但如果她没能挺住，那就等于用自己的性命换了皇上的命！
而真正的原因，只有太子自己清楚——他忽然想起，云灵曾提起过，文德殿乃是整座皇宫里灵气最旺的地方。
那是在一次闲谈中，她说起小时候做噩梦，总被带到文德殿偏殿小憩，醒来后便神清气爽。
当时他没在意，如今回想起来，才觉意味深长。
他只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片汇聚天地之气的宝地，能拉她一把，让她睁开眼。
安顿好皇上和灵儿之后，太子立刻和二皇子联手追查，今夜宫宴到底是谁下的毒！
他召来禁军统领，封锁各宫门户，严禁任何人擅自出入。
同时命大理寺即刻提审当值太监与厨役，彻查宴会所用食材来源、烹调流程及呈膳路径。
每一处细节都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必须立即控制。
一开始，兄弟俩都认为这事绝不简单，背后肯定有人大搞鬼把戏。
他们各自在心中盘算，从朝中权臣到边疆藩王，从宫中老宦到外戚势力，一一排查可能的动机与机会。
这场毒杀发生在天子脚下，能避开层层查验，必然是内部有人接应。
他们甚至都没说话，就在心里各自列出一堆可疑之人，猜测是不是哪股势力蓄谋已久。
谁知查下去的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调查的人来回跑了三趟，问遍了守夜的太监和当值的宫女，甚至连偏殿角落里的扫地婆子都盘问了个底朝天。
所有人的说法都一致，当晚确实没有外人进出文德殿，门窗也都从内锁好。
唯一可疑的是床前那碗药，药渣被送去太医院查验，结果还没出来。
可就这么一点点线索，也指向不了任何明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