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终于看清云玥的面容时，整个人猛地一颤，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脚步踉跄，几乎摔倒，却仍不顾一切地冲向云玥，嗓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云玥！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啊！为什么——非要逼我到这一步！”
二皇兄反应极快，身形一闪，迅速挡在云玥身前，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牢牢护住了她。
他的眼神冷厉，盯着云衿，不带一丝波动。
三皇兄也赶紧扑上来，死死拽住云衿的双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哀求与安抚：“云衿，冷静点，别这样！云衿不是敌人，她不是来害你的，她是来……她是来问清楚的！你先停下，先停下……”
可云玥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她的神情平静得近乎冷酷，仿佛眼前的喧闹与嘶喊都与她无关。
她从二皇兄身后缓缓走出来，裙裾轻扫过地上的碎瓷，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一步步走近，目光稳稳地落在云衿那张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冷冽地问：
“云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知……知道！我知道错了！”
三皇兄抢着答，声音里带着慌乱与急切，生怕云玥再追问下去，更怕云衿说出不该说的话。
云玥却连眼角都没扫他一下。
她只是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我要听她说。”
云衿嘴唇哆嗦，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发出断断续续的哽咽声：“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在哪？”
云玥再度逼问，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层层掩饰。
“我……我不该……”
她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额头渗出冷汗，就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也是，这哪是让她认错？
分明是逼她当众认罪！
一旦她亲口说出那些事，过往的每一件阴私都将被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换药方、陷害宫婢、焚毁药田……
哪一条都不足以轻易饶恕，每一条都够她丢半条命，甚至牵连整个沈家。
云玥冷冷开口，声音像冬日里的寒风，穿透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拿别人的东西不问，叫偷；动手毁了人家的药田，就是抢！你干了贼事，还放火烧园，嫁祸于人，今日这苦，是你自己一铲一铲挖出来的深坑，如今跌进去，怨不得天，怪不了人，更——赖不到我头上。”
云衿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你才有妖术！你用邪术害我，现在还跑来看我笑话？！你以为你装得清高无辜，我就看不出来吗？是你！是你在背后折磨我，让我夜夜做噩梦，让我浑身发冷，生不如死！你还敢站在这里冷笑？！”
云玥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你说是，那就对吧。我从不曾指望你能明白什么，也不想浪费口舌去争辩。该看的，我都看到了。看完了，我也懒得再多说一句。”
她松开二皇兄的手，指尖缓缓收回，动作从容不迫。
随即，她站直了身子，那张尚且稚气未脱的小脸，在此刻却冷得像结了霜的清晨，连眼睫上仿佛都凝着寒露，透不出一丝暖意。
三皇兄见两人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心头一紧，急忙上前一步，试图缓和这几乎要爆炸的局势：“云衿，别赌气了！冷静一点！前几天你不是亲口对我说后悔了？你说你想通了，想求云衿原谅？现在云衿真能帮你摆脱噩梦，你别再犟了！别再逞强了！”
说完，他转头望向沈灵灵，眼神里满是恳求，甚至带着几分近乎卑微的祈求。
他的声音也压低了，几乎是在哀求：“云衿，云衿这几天被噩梦折磨得魂都没了，人都瘦脱了相，整日惊醒尖叫，连觉都不敢睡。她现在这样，已经是受够了惩罚……她刚才那些话，是情急之下胡说八道！她真知道错了！你看看她，瘦得不成人样，脸颊凹陷，眼神涣散，身上到处是伤，有些是自己抓的，有些是梦里摔的……你就算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也请放过她一次吧！就当……积个善缘。”
“三皇兄，”云玥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认错是原谅的前提。没有真心悔过的道歉，不过是敷衍的废话。云衿——”
她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少女，声音冷冽如冰，“我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知道错了吗？不是因为怕噩梦，不是因为想解脱，而是真正明白了你做了什么，伤害了谁？”
三皇兄一听，连忙一把攥住云衿的手腕，指尖用力到发白，拼命给她使眼色，嘴唇微动，无声地重复着：“说‘错了’！快说啊！”
云衿一想起这几日像在地狱里打滚的日子，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背脊发凉，四肢颤抖。
夜夜被厉鬼追杀的幻象，梦中烧毁的药圃，火光冲天，药香化为灰烬，还有那无数双从黑暗中伸出的手……
那种窒息般的恐惧，几乎将她逼疯。
她宁可当场昏死，也不愿再熬一夜那样的折磨。
认错就认错吧，总比天天做噩梦强。
她咬紧牙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于崩溃般地低下了头。
“我错了！”
三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刚一出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她红着眼，泪眼模糊，视线里一片混沌，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膝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抖着嗓子，哭喊道：“我知道我不该毁了你的药圃！那是你从小辛辛苦苦种下的，每一片叶子都浸着你的心血！我知道我不该死不承认，一错再错，还要拉别人垫背！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云玥姐姐，我只是……只是嫉妒你！从小到大，人人都夸你聪明、善良、有天赋，连父亲都最疼你！而我呢？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你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我要拼尽全力也得不到一句夸奖！我一时糊涂，心里发狠，才做出了那种事……但我真的没想害你啊！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被忽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