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姐。”他对着麦克风说,声音清晰。
“昨晚的事我知道一点。那晚我也在她家楼下。”
记者们瞬间沸腾,闪光灯炸成一片。
沈荔怔住。
“罗宾,你……”
“我送花,送完就走。顾总来得比我早,这事我能作证。她没撒谎。”
全场一阵安静。
那种安静不是信任,而是被突如其来的反转震住。
“还有,”罗宾继续道,声音更冷了点,“就算真有事,也不关别人什么事。
她是成年人,有自己的生活。
你们拍她的私生活,问她穿什么鞋、戴什么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
她靠自己赚钱的时候,你们在干嘛?”
那一瞬,记者席有人轻轻倒吸气。
沈荔的手指攥紧话筒,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没打招呼,也没和她商量。
但每个字,都像在替她挡风。
顾栖的公关站在一旁,脸色变得微妙。
他知道,这一幕已经失控。
沈荔慢慢站起来。
她走到罗宾身边,眼神平静。
“谢谢你。”
“我只是说实话。”
“但我不需要英雄。”她笑了笑,声音很轻,“尤其是那种为我挨刀的英雄。”
话音一落,她转身对记者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发布会到此结束。”
她转身下台,步伐稳得近乎倔。
后台走廊里,灯光比外面暗一点。
沈荔一走进来,就靠着墙缓了口气。
心跳快得乱,耳朵里全是呼吸声。
罗宾追过来,声音低:“姐,对不起,我没想……”
“我知道。”她笑,抬手比了个“停”。
“但你现在得走。”
“为什么?”
“因为有媒体在楼下。”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
她抬头看他,眼里那点光亮像被水冲淡。
“罗宾,你很好。但我现在谁都不想欠。”
那一刻,罗宾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他像想说什么,却被一声突兀的咳嗽打断。
转头……顾栖正靠在走廊尽头的门框上。
他没戴眼镜,神情冷淡,看不出情绪。
“沈荔。”
她背脊一紧,声音极冷:“顾总现在倒有空来收场了?”
“我没让他来。”罗宾插话。
“我知道。”顾栖语气平静,“但我必须来。
有人买了新热搜,准备把视频重发一遍……这次带‘三角恋’标题。”
沈荔怔了下。
“什么?”
“我正准备回公司处理。你要不要一起看?”
她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算了。你处理吧。”
“沈姐?”前排小糖回过头,压着声音,“顾总是不是在给你撑腰呀?我看热搜开始翻了,突然有人发你早年的节目片段,说你熬夜拍棚景拍到吐,还自己擦嘴角继续上台词。”
“别说话。”沈荔把墨镜往下一推,懒懒地说了一句。
她不是在凶小糖。她是在拦住自己的心往外走。
她很清楚,这是一个危险的临界点。
顾栖这样做,表面上是“澄清女方名誉”,实际上是在公开给她盖章:她是我这边的人,我愿意为她花资源,甚至愿意动对家。
……而这种“公开站队”,哪怕一个字没明说,也已经是一种宣告。
她如果顺着这个站位走下去,舆论会开始往“正宫感”“正牌女主”的方向倒。
她不傻,她知道这种好处到底有多甜。
但她同时也知道,这是绑。真正的绑。
她从来都不喜欢被牵线。
可反过来想,没人替她挡子弹的时候,她也不是没被打过。
沈荔轻轻呼出一口气,脸贴回座椅靠背,低声说了一句没让谁听见的话:“……你这回,是不是动真格了。”
车很快停在新综艺的发布会酒店门口。
《星辰2》开录发布会。
她其实不该出现的……今天对外的流程安排的艺人名单没有她,只有罗宾、另外两位常驻嘉宾,还有导演。但小糖下了车时小声说:“姐,导演刚打电话,说想让你露个脸,哪怕就五分钟,等于是压一下今天的节奏。他说,有你在场,就不用别人讲你。”
沈荔站在人行道上,抬头看那栋玻璃幕墙反光的酒店,风往上走,吹得她长发在脖子那儿轻轻蹭了下。
她没立刻答。她在权衡……不是权衡她愿不愿意帮节目,而是在权衡,自己站到那个台子上,意味着什么。
她不是没站过麦。她很清楚,一个人出现在哪里,本身就是态度。
她轻轻说:“不是让你们看我心软,是我不爱别人替我发言。”
说完她踩上台阶,抬手把墨镜摘了,交给小糖,整了整衣领,自己走进去。
……
发布会后台很乱。
灯架发热,工作人员来回串线,化妆师围着艺人修粉。半开的门缝能听到媒体席的嗡嗡声,都是熟悉的那种:耐心,不善良,等着猎物露出破绽。
罗宾在饮水机旁。
他原本在跟导演说话,听见动静,抬头一眼看到她,整个人像瞬间亮了一下。
“姐。”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一点,带着等了很久终于松口气的那种松。
沈荔走到他面前,没笑,先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上扫到他袖口。
他今天没有戴任何多余的饰品,白衬衫、牛仔、干净。整个人把锋收掉了,像在提醒媒体:我不是来闹事的。
“你为什么昨天要冲台?”她开门见山。
罗宾一愣,笑了一下,手指在纸杯边缘转,“我没想太多。”
“对,这就是问题。”沈荔压低声音,“你现在没有权利‘没想太多’。”
罗宾愣了愣,抬眼看她,有点委屈:“我只是想帮你说一句公道话。”
“我知道。”沈荔语气缓了半度,视线稍微错开,没那么直了,“但我们现在所有话,都会被拿去拆、拿去剪。你一句‘我在她家楼下’,有人会理解成‘他是备胎’。你一句‘不关别人什么事’,人家会写成‘他默认两人同居’。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后果?”
罗宾张了张嘴,那句“我不怕”在喉咙口打了个转,最后还是慢慢吞回去。
他的沉默不是服软,是他真的在考虑。
过了两秒,他反问:“那你怕不怕?”
沈荔怔了一下。
她老实地,没有立刻回答。
她突然意识到她很久没有被这么问过了。以前所有人问她的都是:你图什么?你想怎么洗?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走形象?没有人问她简单的“你怕不怕”。
她喉结轻轻动了下:“……我不喜欢麻烦。”
罗宾眼神轻轻一动,嘴角压着的那点劲儿反而柔了:“我以后不会乱来。但如果有人在你头上踹,我不会站着不动。”
“那你被踹呢?”沈荔轻声。
罗宾笑了下,露出年轻人那种带点血气的小骄傲:“我还年轻,我挨得住。”
她看了他几秒,忽然伸手,很轻地把他领口一小块没压平的褶按顺了。
动作很小,指腹在他脖颈上擦过去。
罗宾屏住呼吸,整个人一下子像被定住。
她没看他的表情,就是顺手,按完就收回来:“你先去准备。别乱讲多的,别把感情当发言稿。这场不是你顶,是我顶。”
他看着她,那个瞬间的眼神,是真真切切地带着心疼的。
像一句“你一个人扛得太多了”,没说出口,却摆在脸上。
她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偏过脸,故意轻轻哼了一声,把话掰开:“行啦,你们这个节目的妆怎么都这么糊?粉扑借我一下。”
空气里的那一点情绪小张力,被她拐了一个弯,像水面漾开的涟漪,被她自己按平。
罗宾笑了,眼角的那点锋芒软下去:“好。”
外场灯光亮起时,沈荔并没有第一个出场。
先上台的是导演,以及两个常驻嘉宾。
记者的问题一开始还算规矩:综艺定位?季节主题?大众受众是谁?是否会有亲子环节?节奏稳,没刺。
直到有人举手,拿着麦克风问了一句:“罗宾,请问昨天的记者会上,你对沈荔的发言,是出于友情,还是出于更多的情感因素?”
厅里安静了一拍。
罗宾拿起了台前的话筒。
沈荔,站在幕后边沿,几乎是本能地站直了身体。
她想冲上去拦。但她又很清楚,在这种场合强行拦,会让局面更脆,像把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硬拖回窝给人看。
罗宾看了一眼台下的灯海,侧脸线条干净,声音却不急:“我来参加这个节目,是因为这个节目本身。我为沈姐说话,是因为我觉得她值得。仅此而已。”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是师徒?朋友?还是——”
罗宾抬手,礼貌地打断那位记者,像在拒绝继续追问,却没显得冲。
“我们是什么关系,需要我们自己定义,不需要大家替我们下标签。”
他说完,朝记者席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这个问题到这儿就好”。
那瞬间,台下有几个记者明显脸色不好看,估计是没挖到料,心里不舒服。
但更多目的是来消费热度的博主型记者,却明显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个年轻的男艺人会用这么干净的一句回答卡住他们。
沈荔在幕后看着,手指一点点松开。
她心里刚刚攒着的一口气,慢慢落了下来。
她意识到一件事:罗宾昨天确实冲动,但他不是没脑子的小孩。他学得很快。他开始有意识地学“公开场合怎么站”。这并不代表他变得算计了,而是说明——他在努力配得上站在她身边的位置。
她抿了抿嘴角,没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在这样的场合,她不能“露出欣慰的姐姐笑”,那会被解读得太暧昧。她强硬地把那点软意压在心口里。
——
主持人按流程推进:“接下来,有一位特别嘉宾,会以不占用太多时间的方式,简单和大家打个招呼。”
场内的镁光灯刷地亮了半级。
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平台负责人,是不是赞助方代表,是不是第一季的飞行嘉宾。
直到她迈步走上舞台。
那一秒,台下成片的闪光灯像一阵白浪铺过去。
几乎所有镜头都抬了起来,同时对准她。
“沈荔!”
有人小声喊了出来,带着一种压不住的兴奋。
她没有拿主持人的麦,而是拿了一只现场备用的。她站位选择得很聪明——不是中心位。她站在罗宾旁边半步,甚至往后落了半鞋跟的距离。这个位置让画面里的她显而易见,却又不会压主咖。
她的声音不高:“大家好,我只是来祝节目顺利。不多占时间。”
有记者立刻抓住:“沈老师,昨天的风波对你有什么影响?你现在是否考虑公开一段稳定的关系?”
现场一瞬间有点嘈。
沈荔笑了。
那个笑,不是社交用的那种漂亮标准微笑,而是有一点锋的。
“我当然想过稳定。”她慢慢地说,“谁不想。”
她顿了下,目光平稳,像是终于愿意用自己的声音讲一遍。
“但稳定不等于被谁圈起来,也不等于谁替谁出头。我不属于任何人,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是我自己说的。你们拍到的每一张照片,都是我自己的脸。”
“如果以后,我真的公开感情,那是因为我愿意,而不是因为谁递了个通告,或者谁在背后自作主张。”
会场安静。
她这句话,比任何否认都更有力。她没说“没有”,也没说“是”,她只是把控制权重新拿回来。
这是场外粉丝会截屏疯传的那种句子。
也是媒体听得最怕的那种句子——因为它不给他们现成的标题。
她说完,轻轻点头,把麦还给主持人:“我就说这么多,谢谢大家。”
她转身下台。
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她余光瞟到台侧阴影里站着的人。
顾栖。
他穿深灰西装,没戴胸针,没有任何logo,头发压得很整齐,脸因为逆光而沉在暗处,视觉上看不到表情。
他没有上台。他站在离光线两步以外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是那种“我在,但我不抢”的存在感。
她脚步很轻地顿了一下。
不是因为心虚。
也不是因为惊讶。
更多是一种——被看见的感觉。
她忽然有那么片刻的错觉:像是被某个方向托了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朝他看了他一眼,眼神平,下巴几乎不可见地抬了抬,像是无声的一个“我搞定了”。
顾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像回了她一个“我知道”。
没人听见,没人看懂,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刚刚那一下是什么。
发布会结束后,后台最后的杂乱逐渐散开。
她在换外套的时候,系统突然弹出。
【叮——宿主魅力值已突破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