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浅爱不释手,却在这时,晴空一声雷响。她仰头望去,并无异常。
但莫名地,她胸口揪痛了一下。很轻微,不算明显。
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妹妹,你还好吗?”夏诗媛目光敏锐,她撇见妹妹眼皮耷拉,小小的身躯左右晃悠。
不对劲。
一点儿也不对劲。
“大姐,我想眯一会儿。”夏浅浅糯糯唧唧开口。
妹妹刚睡醒没多久,怎么又困了?夏诗媛闷声道:“难不成你生病了?”
妹妹说过,她身体倍棒,从没生过病。
可肉体凡胎,总归有第一次。
她摸了摸妹妹的额头。
“温度也不高。”刚刚好。
正当夏诗媛思考要不要让府医过来一趟,却听妹妹在心里解释。
【没病没病,浅浅好着呢。就是有人在召唤我。】
她本来可以拒绝。
但油然而生的一股亲近感,让她最终选择顺从。
【我隐隐感应到,找我的人要么是二哥?要么是姐夫?】
总之,那人跟她有牵扯不断的关系。
神魂一出窍。
夏浅浅顺着牵引,她迈过滚滚江河,翻过重重叠叠的山头,直抵山脚下的一处偏僻小村庄。
远远看去,黑气缭绕,死气沉沉。
靠近了看,更是不得了。
那一个个鬼魂争相涌出来,犹如雨后青苔,源源不断。
“妈耶,太多啦。”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死了?
是因为打战吗?
不。
不是的。
从他们的死状来看,便能判断得出来。
“谁啊?谁叫我过来的?”夏浅浅左右瞧瞧,看了一圈。
底下的人很多。
喧嚷声一阵大过一阵。有小声啜泣的,有哀嚎痛哭的,还有磕头祈祷的。
场面乱作一团。
“这。”突的,无人起眼的墙角传来富有磁性的嗓音,“浅浅,我在这。”
得亏夏浅浅不耳背。
从万千道声音中,她辨别出最熟悉的音色。
“呀,姐夫。那我飞过来啦。”夏浅浅动用意念,瞬移到姐夫跟前。
“你变黑了。”
【呜呜。都快变成小黑蛋了。】
从清风霁月的大帅哥,变成丑不拉几的小黑蛋。她单是想象一下,都打激灵。
萧景辰手边有一个火盆。
火盆里面窜出一簇簇艳红的火焰,映衬出他没刮胡茬,却依然清隽的容颜。
“……浅浅,你还真是直言不讳。”连半点弯儿也不带拐的。
萧景辰笑了笑。
但是他勾勒出的笑容看似灿烂,实则隐匿了丝丝苦涩。
“我烧了头发,你的。”两年前,夏浅浅给他的。她说可以留着保命用,眼下正合适:“还以为要过很久,你才会出现。”
毕竟,路途遥远。
“但下一秒,你嗖的一下就出现了。”
他感到十分惊喜。
可回过头一思考,好像不算意外。
“嗐,不过是飞到边境,这有什么可费劲的?”也不需要赶时间。
“神魂的话,随叫随到。”
“如果是本体过来,不需要三天,也不用半天,只要半柱香就够了。”
夏浅浅摸着精致小巧的下巴,给出回答。
她一直在进步。
今日之时,非昨日可比。
“你啊,是干大事之人。”萧景辰评价道。
而后,他话头一转,“这里不好。”空气不好,环境不好,“现场是惨烈的。他们病的病,死的死,痛苦而煎熬。军医检查过了,确认是天花。”
天花?
那是瘟疫的一种。
典型症状是高热、疲累、心跳加速,皮疹从面部、手臂和腿部蔓延,会出现大面积的斑疹、疱疹。严重一点的话,则是皮肤溃烂、流血流脓。
其传染性极高。
致死率,更是高达百分百。
自古以来,南靖国一旦感染上天花。无一例外的结果,便是等死。
“如果不是实在解决不了,我不会这么急慌慌地想要见你。”
“因为,我也怕……感染到你。”从私心上来说,他不希望她来。
萧景辰揪住战袍,克制不住从喉咙里发出颤音。
是悲伤,也是难受。
“难怪鬼魂不散,怨气冲天。”原来原因在这。夏浅浅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我来了,我需要做什么?”
看病吗?
她倒是学了半吊子。
“我想让你帮忙想想办法。要不然,再这么下去,死的人怕是更多。”萧景辰忙忙碌碌,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显而易见,他沧桑了,也憔悴了。
“天花?我听说过,但没有治过这病。”夏浅浅相当坦诚。
在天界有太上老君炼丹,一旦有个小病小痛,都可以找他。
“天花扩散性太快,从一个小村庄,到邻村,再到更远的远处,直直逼近京城;又从老百姓到将士,大片大片倒下来。
我们是赢了上一场战争。但蛮夷勇猛,我们赢得并不轻松。”
他们弱了。
不是士气削弱,而是瘟疫席卷,导致他们战斗力变弱。
“等到下一场,我们有可能会失败。”
他率兵打战是强项。
所以,他从不悲观。
但这一回,他领教到天花的厉害之处,不由得感到慌乱。
“每一天、每一秒都有大批大批的人死去。”
他想扭转局面。
到头来,他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却只是徒劳。
【姐夫,你要淡定。不过小小天花而已,不是不能治愈。】
能治愈?
那他需要准备什么?
萧景辰浑身激动,连脖子都红了。
“浅浅给他们治。”夏浅浅挺挺小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可靠模样。
一向流血流汗不流泪的萧景辰,眉角瞬间溢满点点晶莹。
“我就知道,你无所不能……”
接下来,他忍不住夸她。
大夸特夸。
夏浅浅飘飘然,都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两天的时间。
她一边超度亡魂,一边用神力治疗天花。
直至耗尽一切神力,她才收手。
于是,村庄的黑雾散了,再无浓重的死气。
夏浅浅离开之前,陡然撇见一抹清丽的身影撩开军营的帘子,走了进来。
她还没怎么看清,便被一股力道往后扯。
仅是眨眼的功夫,她回到了京城。
她骤然醒来,三哥那一张虎头虎脑的圆圆脸蛋就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