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病,叫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
温如许很清楚,她有这样的症状,还没和叶江分开的时候就有了。
尤其是在叶开礼跟叶江同时出现的场合,她几乎本能地畏惧,本能地想逃跑。
此刻看到叶开礼出现在大厅,而叶江就在她身前不远处。
温如许周身都绷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三年,在喀布尔机场,她被叶开礼打了麻醉剂强行带走,又被叶江截机强行夺走。
那一幕,成了她这些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突然耳中嗡的一下,耳朵眼蓦地发痛,温如许抬起手想捂耳朵。
但她刚把手抬起来,眼前一黑,身体朝后倒了下去。
顾景深正好走到她身旁,在她倒下的瞬间,吓得急忙伸手去接。
然而他刚托住温如许的背,叶江飞一般跑了过来,一把将温如许抱走。
顾景深讪讪地甩了甩手:“三哥,你别误会,刚才那种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要是不伸手接住,她就倒地上了。”
叶江没说话,抱着温如许快速往外走,并吩咐阎浩:“去把车开到门口。”
走到叶开礼身旁,叶江停都没停一下,连个正眼都没给叶开礼。
叶开礼却抬手搭在了叶江肩上:“三叔,你放过她吧。”
叶江脚步一顿,目光如刀子般在叶开礼脸上停了一瞬:“怎么,是嫌星曜的股价跌得不够厉害?”
星曜股份有限公司,是三年前,叶开礼在莞城成立的一家游戏公司。
近半年,星曜股价持续走低。
叶开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区区一个小破公司,本来就是拿来玩儿的,哪怕现在破产了对我影响也不大。倒是三叔……”
他话锋一转,笑着贴近叶江,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爱而不得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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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浩开车,谢昆琦坐在副驾。
叶江坐在后座抱着温如许,五年了,他终于再次将她抱在怀里。
最后一次抱她,是她毕业典礼结束的那天,她为他挡刀,他抱着受伤的她,满手都是血,白衬衣被她的血染成了红色。
那天也是阎浩开的车,叶江第一次感受到阎浩开车慢得像乌龟,一直不停地催促他开快点。
时隔五年,往事重演。
“开快点!”叶江声音冷冽地低吼出声。
说完,他紧紧地抱着温如许,把她的脸往胸口按了按,又低头亲了亲她发顶。
叶封侯、傅宗阳、顾景深,三人坐同一辆车,坐的是顾景深的奔驰。
当时叶江让顾景深给温如许买辆车,顾景深给温如许买了辆奔驰,顺便给他自己也买了一辆。
只不过顾景深的这辆平时没怎么开,大多数时间都停在云尚地下车库吃灰。
这次来湘城,他才到车库取了车。
叶封侯坐在副驾,看着前面的黑色幻影,皱眉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傅宗阳说:“五年前,温如许替三哥挡刀。三哥也像今天这样,丢了命似的抱着她。”
叶封侯感慨地说了句:“我至今都还记得,那天三哥的衬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就连眼睛仿佛也被血染红了。”
傅宗阳没再接话,顾景深沉默地开着车,也没说话。
在顾景深的车后面,紧跟着一辆迈巴赫,是叶开礼的车。
冯逸看着前面开得不疾不徐的迈巴赫,快速超了上去,与顾景深的奔驰保持平行。
陈舒云坐在副驾,温声提醒:“你小心点,别剐蹭到后面那辆迈巴赫。”
冯逸:“你放心,他就算开的是三轮车,我也不敢剐蹭。”
陈舒云偏头看着冯逸:“哦?你认识他?”
冯逸笑了下:“他是叶江的亲侄子。”
陈舒云伸手在冯逸腿上拍了下,笑着说:“可以啊老冯,你现在彻底打入京圈贵公子的圈子了!”
冯逸:“少来。说到京圈,倒是你这位同学,她和叶江究竟是什么关系?”
陈舒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当着老板的面,她总不能说自己同学的私事,便随口敷衍了句:“我也不清楚,回头我问一下她。”
冯逸笑了声:“别问了,你问了她也未必告诉你,反倒让她难堪。”
陈舒云故作惊讶:“怎么,难道冯总知道点什么?”
冯逸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下:“跟我还装?我不信你猜不出。”
陈舒云摸了摸脑袋,语气娇嗔:“哎呀,我真不知道,我又没你聪明,要不说你是老板呢。”
冯逸明知她这话有奉承的成分,听了还是很高兴,笑着说:“温如许绝对跟叶江在一起过。”
陈舒云:“是吗?”
冯逸:“我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位北城活阎王,曾经为了一只金丝雀,和家里闹翻过,想来温如许就是……”
说到这儿,冯逸停了下来,偏头看了眼陈舒云,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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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许醒来是在医院,入眼一片白。
她怔了一瞬才回过神,哦,原来是晕倒了。
至于晕倒的原因,她心里很清楚,是恐惧。
极度恐惧之下,身体做出的一种本能回避。
陈舒云推门进入,关切地问:“好点没?”
温如许牵强地笑了笑:“还行,没什么大事。”
陈舒云为她倒了杯水,坐到她旁边:“医生说你是什么,什么创基什么来着?”
温如许:“创伤后应激障碍。”
陈舒云:“啊对对对,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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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
办公室内,医生对叶江说:“温女士的这个病,应该已经有很多年了。”
叶江眉峰紧锁:“具体是多少年?”
医生:“大概有六七年。另外,她应该还得过抑郁症。”
说罢,医生简单地跟叶江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创伤后应激障碍”。
顾名思义,经历严重创伤事件后引发的心理疾病。
症状表现为:不受控制地反复想起或者梦见创伤事件,长此以往便容易受到惊吓,并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谢昆琦和阎浩等在办公室门外,看到叶江出来,谢昆琦只觉这位北城三公子的脊背都弯了。
就连阎浩这种粗线条的人都看出了不对劲,慌忙迎上去:“三哥。”
叶江低垂着头,向来挺拔如松的脊背,仿佛被大雪压弯了骨。
他抬了下手,示意旁人别打扰他。
阎浩没再说话,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谢昆琦落后几步,走在阎浩后面。
叶江走到病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响起温如许轻柔的声音:“五年前,我流过一个孩子。”
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了下去。
叶江正要退开,却听到陈舒云问:“那个孩子是你自己想流的还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