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许流产的事,没跟任何人说过。
身边的同学、朋友,无一人知道,家里人就更不用说了,她从没在家人面前说起过她在北城的情况。
这是她第一次在同学面前提起。
想到当年的事,温如许心里仍旧钝钝地疼,像是被一把生了锈的刀在心口上割来割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开口:“是意外。”
“那。”许舒云问,“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你会生下那个孩子吗?”
站在门外的叶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喉结滚了又滚。
这个答案,困了他五年。
温如许想说会,只是她刚要开口,手机响了。
陈舒云把手机递给她,顺嘴说了句:“其实流了也好,你要是真的生了下来,那才是一辈子都纠缠不清了。”
温如许看到来电是小双,随口嗯了声,然后便接起电话:“喂,双姐,怎么了?”
叶江没进病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他来到楼下,站在一株香樟树下抽烟。
阎浩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谢昆琦在叶江抽完半支烟后,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叶江像一座沉默的山,深沉、隐忍,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昆琦走到他跟前,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下:“少抽点。”
叶江不说话,深邃的眼睛紧盯着树,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地抽烟,抽得很厉害,一口气下去,嘴里叼着的烟快速燃烧,很快烧出一段白灰。
谢昆琦说:“三哥,其实爱不一定非要得到,放手、成全,也是爱,甚至是更深的爱。”
叶江嘴里叼着的烟燃到了尽头,他取下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谢昆琦又说:“你要试着走出来,重新再找一个。以你的身份,就算再找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压根儿不是什么难事。”
叶江眼神一凛,眯眼看向他:“你闲得没事干了?”
谢昆琦:“我当然不闲,公司一堆事呢,湘城的养老项目正在跟进中,还有缅邦那边……”
叶江冷声打断:“既然还有这么多事没做,你在这里说什么屁话?”
谢昆琦:“……”
转身离开前,谢昆琦冒着被扣工资的风险骂了句:“该!你纯属没苦硬吃!活该你遭罪!”
叶江抓起垃圾桶上的一个奶茶杯子砸向谢昆琦。
谢昆琦躲了下,没躲得开,后背被砸中,奶茶流了他一背,气得他咬牙骂了句:“我祝你一辈子都追不到温如许!”
叶江抬起手拽了拽领口,单手解开两颗衬衣扣子。
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难受,脖子仿佛被勒住了一样。
-
温如许的病属于心理上的,不需要打针住院,医生给开了点药。
下楼时,温如许向陈舒云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影响了你们。”
陈舒云:“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你又不是故意的,生病很正常,谁想这样?”
之后陈舒云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半开玩笑、半激励地说:“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努力,争取写出精彩的剧本,让咱们再爆一次。”
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
陈舒云先出去,温如许跟在后面。
只是温如许没想到,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叶开礼。
叶开礼气定神闲地站在电梯门外,一副等着她的模样。
温如许正想当作不认识,叶开礼却主动开口:“许许。”
陈舒云看了眼温如许,善解人意地说:“我到外面等你。”
温如许嗯了声,目光淡淡地看向叶开礼:“有事吗?”
叶开礼问:“你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是低血糖,还是太累了?”
温如许随口回了句:“低血糖。”
叶开礼立马从兜里掏出一个巧克力递给她:“尝尝,你最喜欢的口味。”
温如许没接巧克力,扯了扯唇:“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
叶开礼:“不喜欢也没事,对你有帮助就行,以后多在包里准备一些糖或者巧克力。”
温如许没理他,径直往外走。
叶开礼跟在她旁边。
两人一起走出医院大楼,下台阶时,叶开礼沉声提醒道:“小心台阶。”
温如许没回应,低着头慢慢往下走。
走到平地上,叶开礼突然说了句:“当年我带你回叶家,你遇到三叔时,他正好二十八岁。”
温如许脚步顿了下,一偏头,正好看到站在香樟树下抽烟的叶江。
烟雾朦胧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他一双深邃幽沉的眸子像幽冥地狱里面的两簇鬼火。
突然的,她想到了二十岁那年和叶江去鬼城的时候。
他紧紧地搂着她,薄唇贴在她耳边,气息很沉地说:“宝贝,爱我一百年,好不好?”
叶开礼看着温如许的侧脸,低沉的声音含着笑:“而现在,我也二十八岁了。”
温如许看着烟雾中叶江那双泛红的眼睛,喉咙里突然像堵了一坨棉花,又涩又梗,梗得难受。
叶开礼抬起手,搭在了温如许肩上:“二十八岁的叶开礼,能再次追求温如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