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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海难的救援来得迟而缓慢。
所幸最后核对完所有人的身份,除了慕软织和谢京臣两人,其他人全都平安回岸。
这个消息在圈子里传得很快。
谢家早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谢老爷子得知谢京臣失踪生死不明,气急之下陷入昏厥,整个谢家都弥漫在一股死寂沉沉的氛围里。
次日凌晨。
得知消息的谢丛晏匆匆赶到码头,一下车,就看到谢时序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他脸色一凌,大步流星走过去问,“你在这坐了一晚上?”
没有回应他的声音。
谢丛晏也不恼,凌晨的海风跟夜晚一样刮得刺骨,他身上的风衣有些抵挡不住寒冷,一看比他更单薄的谢时序,谢丛晏犹豫了几秒朝他伸手。
浑身滚烫。
谢丛晏脸色一变,怒吼道:“你他妈要死了!”
谢时序还是没反应。
谢丛晏没辙,只好朝后方招手,保镖立马拿着大衣过来,站在谢丛晏面前。
谢丛晏:“看我干什么,给这个不要命的裹上,再不过裹上冻死了。”
保镖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赶紧将大衣披在谢时序单薄的身上。
谢丛晏伫在一旁平息怒火,待保镖离开,他绕步到谢时序前面,冷眼瞧着他那一脸没有生气的模样。
半晌,他开口:“人不是还没找到吗,只要没找到就说明还有希望,你这一脸鳏夫的样子做给谁看?”
‘鳏夫’两个字,似是刺激到了谢时序的情绪。
那张平静无波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名为怒意的裂痕,他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句道:“软软不会有事的。”
谢丛晏道:“那个女人一肚子鬼点子,机灵着呢,从来不会让自己真的陷入危险,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被谁救了,等她没事就会回来。”
闻言,谢时序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他抬手拢了拢身上大衣,“软软如果没事,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谢丛晏眸光一暗:“你就这么笃定她不会回来?”
谢时序:“她不喜欢谢家。”
谢丛晏当然知道:“在谢家一直被欺负,她能喜欢谢家才怪。”
说着说着,大概是回忆起了一些之前的往事,谢丛晏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他瞥一眼谢时序,问道,“你都说了她要是还活着,不会再回谢家,那你还在这等什么?”
“我不知道。”谢时序摇摇头,神色茫然、麻木。
他望向远处。
晨曦破晓,海岸与天际连成一条线,咸湿的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冷意堪比数九寒冬。
天气预报没雨,十点之前会出太阳。
预报很准,这个时间段内,有大片湛金色光芒穿透云层洒落在海面上,形成一片波光粼粼的壮丽画面。
慕软织也是在这个时间段醒来的。
刚睁开眼的时候,她很懵,压根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余光瞥见手臂旁边的枯木上有一只红脚鸟正在栖息,日光还很刺眼,她心说,天气真好。
等一下!
天气好?
她没死?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吼,慕软织立马坐起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到处都是沙子,还有一些轻微的擦伤,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靠!牛逼!这都没死成!”
只不过……
一看了眼前面,是茫茫海,又回头看了眼后面,后面是……她忽地瞪大眼睛。
沙滩,遍布的枯木,石头,丛林……
“不是吧……”慕软织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满脸不敢置信,“我流落荒岛了?”
可原剧情里也没这出啊。
她一没荒岛求生的经验,二没剧情提要,这让她在荒岛上要怎么活下去?
还不如死海里干脆点呢。
越想越郁闷,慕软织踹了一脚面前的沙子,这一动静惊到栖息在枯树上的鸟,它猛地飞到空中盘旋了几圈,随后又降落下来。
这次鸟儿降落的位置不再是枯树,而是一只手臂上。
慕软织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就是一只手臂,看着不仅挺粗,还挺白,就是不知道活的还是死的。
该不会是昨晚跟她一起飘过来的人吧?
她都还活着,那人应该也活着。
这么一想,慕软织没那么怕了,大着胆子走过去查看。
那人脸半埋在沙子里,身上多处伤痕和淤青,衣服也破了几道口子,一动不动,看着像……死透了。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这身打扮慕软织已经认出他的身份。
谢京臣。
一身狼狈且昏迷不醒的谢京臣!
“老天确实挺会开玩笑,居然把我俩一起打包送到荒岛上。”慕软织说着说着,自己都给气笑了,“这家伙要是死了还好,要是活的,接下来又玩什么?极限追杀二活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自言自语惊醒了昏迷中的谢京臣,他的手动了一下。
那只鸟倏地起飞。
慕软织后退两步,目光防备地盯着他,盯了片刻又没动静了,慕软织这才重新靠近。
她捡了根地上的枝丫,小心翼翼伸过去戳他脑袋:“喂?”
没反应。
她又戳了一下:“又死了?”
还是没反应。
慕软织丢了枝丫,慢吞吞挪过去,她先试探地碰一下他的胳膊,没反应,但是很烫。
“发烧了?”不确定,她又摸了一下,“果然发烧了。”
随后将谢京臣翻个面,就是这个过程很吃力,翻得她龇牙咧嘴,“好家伙,比死鱼还沉。”
等把谢京臣翻过身,看到他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慕软织啧了声,“我以前是不信报应的,不过今天信了哈哈哈……”
她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京臣缓缓睁开眼,慕软织余光瞥见,笑声戛然而止。
“看什么看?”她用十分拽的语气挑衅他,“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喂鸟。”
话音刚落,就见谢京臣猛地起身朝她扑过来。
速度太快,太突然,慕软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我靠!”
转眼间,她就被谢京臣扑倒在地。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尾音消失,慕软织看着身上再度陷入昏迷的男人,忍不住“靠”了一声,“吓我这一跳。”
估计是回光返照呢。
慕软织使出浑身的力气要将谢京臣滚烫的身体推开,可无论怎么使力,身上的男人像有磁铁似的,牢牢吸住她,没有挪动分毫。
在慕软织忍不住要骂人时,听到谢京臣凉幽幽的声音,“我没死,是天意,也是你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