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拾忆心中着急偏偏一点也不能动,更要命的是魔尊其实也不能做出什么特别违和的动作。
因为提线木偶一旦检测到异常就会加深控制,魔尊没被控制当然没关系,可央拾忆会被丝线进一步消磨心灵。
以魔尊对此事的态度来看,消磨心灵的后果恐怕很严重。
很快央拾忆眼前的画面倏然散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逼近他们他们家门外了,央拾忆一动不能动,看着魔尊很自然的走回来。
“醒了?醒了就和我去吃点东西吧。”
央拾忆眼睛微亮,可下一刻,嘴巴却不自觉一张一合:“但是我好困不想动。”
她人就像嘴上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思,完全是要直面死亡。
轰隆一声,铁蹄已经将大门洞开,轰隆隆的涌进客厅,直奔卧室内的他们而来。
魔尊脸上看不出紧张,他俯身紧盯着央拾忆,嗓音近乎温柔。
“那我抱你去吃好吗。”
震耳欲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响,直接生生破开了卧室房门。
魔尊肩膀很宽,在央拾忆视角下完全遮住了机械军队,长长黑发垂落在她脸上,她心灵在战栗,手上却终于动了,将这缕让她变痒的头发拨开。
铁蹄声近在咫尺,几乎要撞上魔尊的背。
央拾忆甚至能闻到他身后的铁锈和血腥味,死亡的气息几乎将她笼罩。
可她却仍旧摇头:“不想动。”
军矛硬生生撞在魔尊脊背。
央拾忆甚至能听到一声恐怖的骨骼碰撞金属声,军队正在疯狂朝魔尊身上撞,可从她的视角,魔尊身体纹丝没动,用脊背为她撑住了一条路。
央拾忆心中感动又愧疚,可眼睛仍然是困倦淡漠的。
魔尊顶着那来自上古的足以踏破一切的冲撞,脸上仍旧是笑着的:“没关系,你要是不醒我就在这里一直看着你。”
被那张俊美的脸凑近近距离盯着,伴随着地面都被军队踏裂的声音,好一会央拾忆脸上红了。
“算了我还是起来吧。”
她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中终于起身,这才发现魔尊脊背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
那些来自上古的军队手中全都带着武器,上面镶着能专门对付魔族的阵法,锋利的上古刀刃持续不断的切割魔尊身体,哪怕强如魔龙如今也受了伤。
不过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还转开身体不让央拾忆看。
央拾忆心中发苦,脸上却露出笑容。
“那你背我起来。”
“好。”
魔尊笑笑。
他总算将赖床的央拾忆弄起来,动作间轻而易举的带着央拾忆避开军队。
挡路的一走,军队瞬间势不可挡的穿透墙壁,朝着远处疾行而去。
央拾忆趴在魔尊背上紧紧抱着他,这才像是才发现一样惊呼一声:“啊你怎么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与此同时她心中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总算干了件人事。
然而她动作太慢了,等到她慢腾腾找到药箱拿过来,魔尊那看似吓人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但她还是尽职尽责的在上面瞎涂药,苍白的脊背皮肤被她弄得通红一片。
魔尊被军队冲击都没有变化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回过头抓住央拾忆的手,低垂的眼眸有些无奈,耳尖泛红:“好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央拾忆这次是真想睡一觉,赶快熬过十二个时辰算了。
如果她能说话,这会肯定会说自己不怕疼,希望魔尊现在就抽了。
只可惜没有任何办法跟魔尊沟通,她现在连传音都传不了。
身体更是实在不听话,她看了一眼天色,脸上露出雀跃的神情
“不急,现在天快黑了,我们准备出去参加篝火晚宴吧。”
完了,这个晚宴一听就不是很安全。
魔尊挑眉:“我有点累了不想去晚宴,你陪我在家里待一天好不好。”
“你累了就去休息吧,”央拾忆摆摆手,难得善解人意。
她紧接着却一下子兴致勃勃站起来:“那我一个人去参加,就这么定了我一定要去。”
魔尊捏了捏眉心。
“算了,我陪你一起。”
谁知这会央拾忆却不干了,她在心中大骂自己有病,却仍旧不得不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说出让人无语的话语。
“不行,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待会是要去和这座城里的女修交际,万一有人看上你怎么办。”
央拾忆越说越来劲:“不行不行,你得在家里不能出去。”
“哦,原来是因为你吃醋。”
魔尊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相反还挑眉有些高兴:“那我总不能一直不出门吧。”
“那就一直别出去了呗,”央拾忆简直作的不行,拉着魔尊的袖子非不让他出去。
直到魔尊佯装苦恼的说了一句:“可是外面男修也很多,万一有人追求你我也会吃醋的。”
这话说到了“央拾忆”的心坎里,她满意地看着魔尊,这才终于没再说什么放下他袖子。
“算了算了,我们一起去。”
两人的拉扯间,外面本就要黑的天气已经黑了一半,此时城内灯火还未亮起,昏暗中一栋栋房门大开的建筑仿佛张着嘴的妖兽,欢迎着一切生物进入。
两人也同样入乡随俗,就算离开家门也没有关门,而是将房门大敞四开。
被军队破坏的房屋已经自动修补好看上去跟新的一样,来到街道上,街上原本许多的血肉碎屑也已经被地面吸收干净。
此刻城中到处都人来人往,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血腥场面。
央拾忆目光也在热闹的人群中看来看去,借着身体的动作她努力寻找容寒砚和碧楼的身影,不过暂时没有发现。
很快天色黑了,但街上仍然没有开灯的意思,一片黑压压中走动的人影有点像鬼。
央拾忆知道这个所谓的第二层并没有那么像仙境,提线木偶是上古杀器,肯定不会让他们真的幸福生活在这里。
这么一看,男央拾忆大概率不在这。
她心中已经想走,好在现在距离十二个时辰已经不算远了,再坚持一下就可以结束,如果这里确实没有她就去第三层看看。
同时她也怀疑以红袍人的谨慎应该会在最上面那层,一层层找上去哪怕找不到男央拾忆也能找到核心笔。
就在这时,余光终于有了亮。
篝火从广场中升起,照亮了这片阴森的城池。
所有人手拉着手,围着广场开始转圈跳舞。
许多人过来邀请央拾忆跟魔尊一起加入。
“你们是新来的吧?真是天生一对儿神仙眷侣,过来一起跳舞啊。”
“过来牵着我的手就好,围着篝火才更暖和。”
央拾忆却摇了摇头,身体做出了进城后唯一让她满意的反应。
“我们有点热,在外围看着就行。”
紧接着她凑到魔尊耳边有些不满道:“你别跟同意和他们牵手。”
魔尊冷漠的脸上有了笑意,他拒绝了那些来邀请他们的女修,只牵着央拾忆站在广场最外围。
这个篝火晚宴没有什么流程,主要就是大家一起唱歌跳舞聊天,用来交际用的,甚至都没有准备点什么吃的敷衍的不行,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央拾忆一直在观察周围,警惕着一切可能到来的危险,没有让她久等,就在这魔尊一只手轻轻捂住她眼睛。
央拾忆只觉得眼前一阵柔和的水雾,紧接着她睁开眼,看清了周围的真相。
所有人脊背上都有一根细细的丝线直通天空,随着大家的跳舞走动丝线也跟着一起走,又或者说只有丝线动了他们才能动。
唯独只有魔尊不同,他身上同样也有一根丝线,却不是扎根在脊背上,而是抓在他手里。
那些丝线连接着所有人,最终在遥远一处高耸的阁楼顶层汇集。
那里恐怕就是提线木偶本体真正的位置。
央拾忆心中一动看向魔尊,知道魔尊肯定也看见了,只要找到提线木偶就能解除第二层的灾难。
此时随着篝火燃得越来越旺,竟是有一簇簇火苗四散而去。
那些细小的火星看似不起眼,落在人的身上,根本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就灭了。
可当火星落在丝线上,整个丝线一瞬间熊熊燃烧。
央拾忆亲眼看到距离他们很近的一位男修原本还正在跳舞,跳着跳着他身体忽然燃烧起来。
那火焰仿佛自体内而来,将男修浑身皮肤烧得通红溃烂,可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周围所有人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继续欢乐的载歌载舞。
更恐怖的是原本零星的火苗随着篝火的旺盛溅出来的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在靠近篝火的范围,最后火星最远甚至能崩到广场外围。
央拾忆一瞬间就不想待下去了,总不能赌火星一定烧不到自己身上吧,虽然烧不死但也没必要经历这种疼痛。
她目光刚好看向魔尊,只能希望魔尊赶紧带着她走。
好在就在这时魔尊面露难色,凑过来跟她说话,顺便拉着她躲开了一簇火苗:“这里太热了,我们找个地方凉快一下吧。”
太好了,终于要走了。
央拾忆心中庆幸,然后她拼命摇头:“可是这里好热闹啊,其他地方灯都没开没意思。”
央拾忆心中再次被自己无语到了,如果不是有魔尊在她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为什么提线木偶给她的设定总是这么让人无奈。
“我知道城中有一个地方灯火通明,要不要跟我来看看。”
“哦?是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央拾忆目光在城中转了一圈。
“秘密,你先跟我来,”魔尊这次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往外走。
央拾忆以为他会带着自己直接登上提线木偶所在的楼阁,谁知却一路朝着城郊走去。
央拾忆心下了然,看样子魔尊是顾及着自己还在被控制,没有贸然去动提线木偶。
不过他现在要带她去哪?这里也不是回家的路。
她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魔尊一边走一边回答:“刚才我独自出门时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东郊住着一位名叫容寒砚的人似乎很有趣,我觉得你可以见一见。”
央拾忆心中微动,嘴上登时嗤了一声“好吧,希望他能有趣一点,还好不是女修。”
东郊离得有些远,路上她嘴里抱怨不停,魔尊始终耐心安慰她,让她对于魔尊的耐心有些刮目相看。
她一直以为魔尊是一个很容易不耐烦的人,只有在他关心的正经事事上才有耐心,没想到这次愿意主动来帮他找容寒砚。
可能奴隶版的魔尊不太一样吧。
许久两人到达东郊一处宅院,这处宅院虽然地处偏僻但环境实在是极其优美,大片大片的藤蔓花园将阁楼团团包围,哪怕在昏暗中都美不胜收。
此刻阁楼仍旧没有开灯,但从大开的房门处能隐约听见里面有人活动的声音。
魔尊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领着央拾忆进去。
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顿时出来,那人脚步很沉稳,走得不紧不慢。
央拾忆心中紧张,希望能看到容寒砚的身影,如果能在这里杀他那就是最轻松不过了,此刻所有人都是提线木偶,杀他甚至对方都不会怎么反抗。
好在这会身体也配合,紧紧盯着里面看。
没一小会,从里面楼上下来一个男人。
来人穿着一袭青衣短打,模样英俊,身后还跟着一位清丽女子。
那男子很有礼貌,即便被贸然打扰也没有不高兴,而是向着魔尊礼貌行礼。
可惜央拾忆眼神一下就暗淡了。
这两位陌生人她没见过,长相声音还有眼神都不是容寒砚和碧楼。
与此同时央拾忆身体也只瞥了一眼就没兴趣的移开不再看,给魔尊传音。
“这人还没你好看。”
魔尊平静的嘴角上翘了些,跟他们寒暄,央拾忆得知这家男主人的确就叫容寒砚,第一层的人没有骗他们,只可惜恰好重名了。
只是她知道这人不是容寒砚,但眼前并不认识容寒砚的魔尊不知道,央拾忆想着自己跟他说是仇人,更怕魔尊伤害错人很想拉着他走,可惜身体办不到,一时间有些焦急。
好在魔尊并未对两人做什么,只是寒暄几句就带着央拾忆离开。
路上央拾忆有些不解的看着魔尊,这人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放过容寒砚了,难道他也发现找错人了吗?怎么发现的。
只可惜她问不出口,就在这时魔尊忽然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如果对一个人有恨,只有亲自报仇才能最解恨。”
这话央拾忆深有同感,也赞同的看了魔尊一眼,心中的恨如果不是亲手爆发出来就会差了一截,会一直辗转反侧后悔。
难怪他没有对容寒砚动手。
她嘴上却有些不满的抱怨:“什么啊那两个人一点也没意思。”
两人说着话就走回房屋,此时十二个时辰已经到了,总算能给她抽出丝线。
央拾忆已经憋得一刻都忍不了了,好在身体也配合,一回屋就累得趴在床上。
“走了这么远累死了,总算能回来睡觉。”
身后魔尊没有回答,而是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央拾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难免有些紧张,丝线扎根在脊柱内不知道抽搐时会不会惊动提线木偶。
而且抽出来多少会疼的吧,她能忍受疼不代表她享受疼。
不过这会身体无比放松,感受到一只滚烫的大手贴在她腰后。
任何敏锐的触觉都让她十分在意,央拾忆闭着眼睛,已经做好了迎接痛苦的准备。
可下一刻那只手已经离开,顺便还拍了拍她。
“好了。”
嗯?
央拾忆愣了愣下意识回头,这才猛地发现自己能动了。
“已经抽出来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她有些惊喜,居然没有任何惊动,就这样毫无感觉的没了。
魔尊在一旁失笑。
“如果等了十二个时辰还会让你疼,那我这位夫君做的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央拾忆也笑了,重新掌控身体的感觉实在太好,她也迫不及待的想早点解除第二层这些人的痛苦。
他相信此刻这里所有人的幸福都是虚假的,每一个人都像自己这样身不由己。
“我们走吧,快去解除提线木偶。”
魔尊却率先问她:“不先去报仇吗?”
“唉找错人了,只是同名,”说到这里央拾忆有些无奈。
“你确定吗,”魔尊拧眉。
“嗯。”
很快魔尊不再问,两人一起前往城池内最高的楼阁。
不用被丝线操纵后他们根本无需再演戏,一路穿过热闹的街道,在众人诧异的表情中直奔高楼。
和城中任何一个大开的房门都不同,这扇楼阁房门紧闭,魔尊去检查了一番然后摇头。
“里面没有机关阵法。”
央拾忆也不奇怪,进入城中所有人都会被提线木偶操控,这里就算没有机关其他人也过不来。
而像男主这种能强到无视丝线的人自然也不会被小小的机关困住。
两人很快拉开房门。
吱嘎一声,和城内崭新的建筑不同,这里木门不知道多少年没开过了,建筑有些老旧垮塌,一进去里面更是一股尘烟。
两人迈步进去,强烈的上古气息扑面而来,只是站在这里灵觉都能感受到楼上有重宝。
看来提线木偶的主人就在楼上。
央拾忆对这人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变态的人会想要住进秘境里,操控一整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