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一身红衣,手持长鞭,从鸾驾上缓缓走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哀嚎的王小川,眼神冷厉。
“来人,给本宫拿下!”
“谢苓,你敢!我也是宗世子,你当真如此跋扈?”
王小川吓得屁滚尿流,色厉内荏地吼道。
谢苓却不为所动,手中的长鞭扬起,带着风声,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皮开肉绽!
“啊!”
“本宫之功过,岂容你这等朝廷蛀虫在此置喙!”
“啪!”
又是一鞭!
“女子如何?本宫告诉你,女子一样能上阵杀敌,一样能救万民于水火!”
“啪!”
“倒是你这种除了吃喝玩乐、欺男霸女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才真该被圈养在家,免得出来污了这朗朗乾坤!”
谢苓一连抽了十几鞭,直打得王小川哭爹喊娘,浑身是血。
她这才停手,将鞭子扔给一旁的侍卫,厉声宣告。
“本宫今日,便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辱我大邺女子者,下场如何!”
……
此事一出,朝堂哗然。
第二天的金銮殿,几乎成了对谢苓的批斗大会。
御史言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手里的奏折堆成了小山。
“陛下!兰陵公主性情暴戾,当街鞭笞朝廷命官之子,视国法于无物!不堪为皇家表率!”
“陛下!江南旧账未清,如今又添新罪!此等乖张行径,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
“臣等,请陛下重重降罪!”
弹劾之声,此起彼伏。
太子谢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个姐姐,行事越发乖张,越来越不受控制,让她冷静冷静也好。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谢九经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女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他准备开口斥责之时,谢苓却先一步开了口。
她没有辩解,没有求饶,只是平静地将额头叩在冰冷的金砖上。
“父皇,儿臣有罪。”
“儿臣自知性情刚烈,行事鲁莽,不堪留在京城,更不配与崔公子联姻,以免日后再惹事端,玷污皇家清誉。”
她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龙椅上的父亲。
“儿臣,自请贬谪!”
“儿臣愿前往北疆厉城,为父皇抚边安民,戴罪立功!”
“从此,无诏,永不回京!”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
谁也没想到,她竟会主动请罚,还是去那苦寒凶险的北疆!
谢九经也是一愣,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儿,她那双眼睛,倔强得像极了她早已逝去的母后。
他心里,忽然就涌起了一丝不舍。
边城苦寒,刀兵四起,她一个女儿家……
“父皇。”
谢苓看出了他的动摇,眼中忽然蓄满了泪水,半真半假。
“父皇,您说,母后若是在天有灵,是希望儿臣做一个被困于后宅,终日只能对着四方天,等着相夫教子的摆设……”
“还是希望儿臣,能像她一样,哪怕身为女子,也能为父皇,为这大邺的江山社稷,尽一份心,出一份力?”
“边城虽苦,却是儿臣唯一能践行母后遗志,真正为父皇分忧的地方了!”
“求父皇……成全!”
“母后遗志”四个字,让谢九经瞬间想起了那个温柔坚强,却英年早逝的女子。
她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希望他们的女儿,能活得自由肆意,不要像她一样被困在这四方的宫墙里。
许久,谢九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疲惫与妥协。
“罢了……”
“传朕旨意。”
“兰陵公主谢苓,性情顽劣,不知悔改,然念其一片孝心可悯……”
“特准其前往北疆厉城,协助镇守,安抚边民,以观后效。”
“无朕诏令,不得擅自回京。”
他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缓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与崔家婚约……暂缓。”
宫门前的长街,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一片赤金色。
朱红色的宫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将一半繁华,一半萧索,清晰地分割开来。
谢苓的鸾驾静静地停在宫门外,玄黑色的车身,银线绣着兰草暗纹,低调却透着无法忽视的威仪。
她刚从金銮殿出来,圣旨已下,前路已定。
北疆厉城,天高海阔,那将是她的新战场。
她提起裙摆,正要踏上马车的脚凳,一个身影却冲了出来,死死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是崔盛。
他再没有往日里世家公子那般一丝不苟的从容与矜贵。
头上的玉冠有些歪斜,锦袍上也沾了些许尘土。
一双往日里总是含着温润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布满了血丝,怔怔地看着她。
“苓儿!”
这一声“苓儿”亲昵依旧,却仿佛隔了万重山。
谢苓的动作停住了,她缓缓放下脚,目光平淡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崔公子,有事?”
“崔公子?”崔盛自嘲地笑了一声,“好一个崔公子!”
“谢苓!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上前一步,情绪激动地质问。
“你为何宁愿自污名声,宁愿去那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也不愿意嫁给我?!”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从前……”
他的声音哽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过往。
那时,她还是个会跟在他身后,仰着脸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他的目光,猛地越过谢苓的肩膀,恶狠狠地射向她身后那个沉默的身影。
魏靖川。
妒火让崔盛面目都有些狰狞起来:“我知道了!是因为他!对不对?!”
“是因为这个见不得光的暗卫!这个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谢苓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崔公子,”她缓缓开口,“现在才来跟我谈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在你和你父亲,用那下作的手段设计我的时候,可曾念及过半分旧日情意?”
“在你将我,当成你崔家向上攀爬的垫脚石时,可曾想过我愿不愿意?”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崔盛的脸上。
“玩弄权术的人,也配谈真情?”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你,和你的家族,从头到尾刻在骨子里的,不就只有‘利用’二字吗?”
“如今,倒跑来与本宫谈什么旧情,你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崔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