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的脸,红了。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目送着那辆奇特的双人婴儿车,滑进了北大庄严的校门。
校园里,是琅琅的书声和青春的气息。
林荫道上,随处可见抱着书本行色匆匆的学生。
当林晚意推着婴儿车出现时,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
漂亮得不像真人。
一辆从未见过的婴儿车。
并排坐着两个瓷娃娃。
路过的学生,脚步停了。
骑着自行车的,车头歪了。
正在交谈的,声音没了。
所有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汇聚过来。
“天,那女人是谁?”
“新来的老师吗?也太好看了吧!”
“你看那孩子!跟画儿里的一样!”
窃窃私语声,压抑不住。
两个胆子大的女学生,抱着书本,互相推搡着走了过来。
“同学,你好。”
“你的孩子……好可爱啊。”
林晚意停下脚步,礼貌地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女学生,忍不住伸手,想去逗弄一下孩子。
她的手还没碰到婴儿车。
左边那个冷着小脸的男娃,眉头一皱。
“唰”的一声。
他自己伸手,将婴儿车的遮阳棚,猛地拉了下来。
整个世界,清静了。
女学生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这……”
另一个女学生刚想打圆场。
“唰!”
遮阳棚又被从里面掀开了。
右边那个眉眼弯弯的女娃,探出小脑袋。
她看着两个漂亮姐姐,咧开没牙的小嘴。
笑了。
“呀~咿呀呀~”
顾宁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嘴里冒出一串谁也听不懂的婴语。
声音又软又糯。
两个女学生的心,瞬间被击沉了。
“我的天!”
“她在跟我打招呼!”
其中一个女学生,手忙脚乱地在自己口袋里翻找。
她掏出一颗用玻璃纸包着的大白兔奶糖。
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宝宝,给你吃糖。”
顾宁的大眼睛眨了眨。
她毫不客气地伸出小胖手,一把抓过奶糖。
攥得紧紧的。
然后,她不吃了。
她举着那颗糖,另一只手指了指林晚意的口袋。
嘴里发出清晰的单音节。
“呐!”
意思很明确。
战利品,上交。
林晚意哭笑不得。
她只好伸出手:“谢谢,孩子还小,不能吃糖,我先替她收着。”
顾宁满意了。
她松开手,又对着两个姐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仿佛在说:下一个。
另一个女学生被萌得晕头转向,赶紧从书包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麦乳精饼干。
“我这有饼干!”
“呐!”
顾宁再次熟练地收缴,上交。
林晚意感觉自己的口袋,快成了供品仓库。
“叮铃铃”
上课的铃声响了。
围观的学生们,这才如梦初醒,抱着书本四散而去。
林晚意松了口气,推着车走向阶梯教室。
她今天有一节全校闻名的“变态”数学公开课。
阶梯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当林晚意推着婴儿车走进去时。
原本嘈杂的教室,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数百道视线,“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她……和她的车上。
林晚意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在后排找了个靠门的位置。
讲台上。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式黑框眼镜的老教授,停下了在黑板上写字的动作。
他推了推眼镜。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是数学系的古板教授,钱学章。
以严厉和刻板闻名全校。
钱教授的目光,像两道x光,穿过人群,落在林晚意和她那辆扎眼的婴儿车上。
他没说话。
他拿起黑板擦,重重地敲了敲黑板。
“梆!梆!”
声音严厉。
“课堂,是传授知识的神圣殿堂!”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
“不是菜市场,更不是托儿所!”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钱教授的目光,死死钉在林晚意的身上。
“带孩子来上课,成何体统!”
“这位同学!”
“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
“如果你的孩子,在我的课上,发出一点哭声,一点吵闹!”
“影响了教学!”
“立刻给我出去!”
话音落地。
教室里一片死寂。
不少人同情地看向林晚意。
谁都知道钱老头的脾气,说一不二。
这下怕是要被当众赶出去了。
林晚意站了起来。
她没有争辩,也没有露怯。
她的声音很平静。
“教授。”
“您放心。”
她微微欠身,不卑不亢。
“如果他们发出一声响动。”
“不用您赶,我自己走。”
说完,她坐了下去。
钱教授冷哼一声,转过身,继续讲课。
“我们继续看这条辅助线……”
教室里,只有他讲课的声音和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婴儿车里,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顾宁大概是玩累了,已经歪着小脑袋睡着了。
顾安的遮阳棚半拉着,看不见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大家渐渐放下了心,重新投入到复杂的函数世界里。
钱教授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节课会这样相安无事地结束时。
“啪!”
一声清脆的、响亮的、突兀的撞击声!
在寂静的教室里,猛然炸开!
像是平地一声惊雷!
钱教授写字的手,停住了。
他讲课的声音,也停住了。
整个教室数百名学生,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后排。
婴儿车里。
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从遮阳棚下伸了出来。
手里,抓着一个被打乱的九连环。
那只手,刚刚把那个金属做的九连环,狠狠地砸在了婴儿车的金属扶手上。
钱教授的身体,僵住了。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
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怒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集结。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
像利剑一样,射向林晚意。
钱教授手里的粉笔,“啪”的一声,被他自己捏断了。
他缓缓转过身。
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像一块冻了千年的石头。
数百道视线,汇聚在教室后排。
同情。
幸灾乐祸。
看热闹。
钱教授的手指,抬了起来。
隔着几十米,精准地指向林晚意。
“出去!”
两个字,没有一丝温度。
“立刻!”
又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全班学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