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禾穿着一套自己设计的、改良版的旗袍式连衣裙,材质是她特意寻来的香云纱,色泽温润,行动间流光溢彩,与她整个展位的格调相得益彰。
她从容地向驻足参观的领导和客商介绍设计理念和品牌故事,举止优雅,谈吐不俗。
她的展位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和停留。
省里一位负责经贸工作的领导在展位前停留了很久,仔细观看了服装和介绍,还亲切地询问了黎书禾创业的过程和面临的困难,对她将传统文化与现代设计相结合的思路表示了赞赏。
当天,“禾”牌服装不仅签下了多笔意向订单,黎书禾本人和她的品牌,更是借助这次高规格的推介会,一举打响了知名度,登上了市里的报纸和电视新闻。
晚上,黎书禾带着满满的收获和一身疲惫回到家里。
宋曦已经睡了,宋祈年正坐在灯下等她。
她放下东西,走到他面前,没有像往常一样汇报成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化作一个轻轻的拥抱。
她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低声道:“祈年,谢谢你。”
谢谢他的信息,谢谢他的道具,谢谢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扫清障碍,托举她走向更高的地方。
宋祈年身体顿了顿,随即伸出手,环抱住她,大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两下,如同安抚,也如同嘉奖。
“是你自己做得好。”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黎书禾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不,她很清楚,没有他这座沉默而可靠的靠山,她或许依然能走下去,但绝不会走得如此稳健,如此从容,如此充满底气。
推介会的成功,将“黎书禾”和“禾”牌服装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订单如潮水般涌来,不仅有本地的,还有邻近几个省市百货公司和个体商户发来的合作意向。
小小的作坊即便开足马力,也难以满足全部需求。
黎书禾面临着幸福的烦恼——是继续维持现有规模,精耕细作,还是再次扩大生产,抓住这波机遇?
就在她反复权衡利弊之时,一位不速之客通过部队后勤处的关系,找到了仓库。
来人大约四十岁年纪,穿着笔挺的西装,梳着油亮的头发,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自称姓赵,是南方某市一家新成立的服装贸易公司的经理。
他操着一口带着浓重粤语口音的普通话,笑容热情得有些过分。
“黎老板,久仰大名啊!”赵经理一进门就热情地伸出手,“我在省里的推介会上看到了你们的服装,设计非常独特,很有市场潜力!我们公司非常希望能与黎老板合作!”
黎书禾礼貌地与他握了握手,将他请进简陋的办公室。
李嫂端上茶水,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赵经理坐下后,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的公司,声称资金雄厚,渠道广阔,尤其在南方市场有着深厚的根基。
他拿出了一份预先拟好的合作意向书,推到黎书禾面前。
“黎老板,我们考察过你的作坊,潜力很大,但规模确实限制了发展。”
赵经理身体前倾,语气充满诱惑,“我们公司愿意投资,我们可以合资成立一个新厂,由你负责设计和生产管理,我们负责资金、原料和销售。保证让你的‘禾’牌服装,卖遍大江南北!”
这个提议,对于正被产能困扰的黎书禾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合资建厂,意味着她可以摆脱资金和场地的限制,专注于最擅长的设计和品控,还能借助对方的渠道快速打开更广阔的市场。
她拿起那份意向书,仔细翻阅。条款看起来颇为优厚,对方承诺投入大部分资金,她以技术和现有设备入股,占股比例也不低。
“赵经理的提议很有诚意,”黎书禾放下意向书,语气谨慎,“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和家人商量一下。”
“理解,理解!”赵经理连连点头,脸上堆满笑容,“黎老板尽管考虑!我们公司是很有诚意的。这样,意向书您先留着,我过两天再来拜访!”
送走赵经理,黎书禾拿着那份意向书,心潮起伏。合资建厂,这确实是一条快速发展的捷径。但对方毕竟是陌生人,南方那么远,信誉如何?合作之后,话语权到底在谁手里?对方看中的,究竟是她的设计和品牌,还是只是想利用她打开北方市场,然后……
种种疑虑在她脑海中盘旋。
晚上,她将这份意向书带回了家,在宋曦睡下后,摊开在了宋祈年面前。
她没有说自己的倾向,只是客观地复述了赵经理的提议和合作条件。
宋祈年拿起意向书,看得比看军事地图还要仔细。
他目光沉静,逐字逐句地阅读,手指在几个关键条款上停留了许久,尤其是关于股权分配、管理权限和销售渠道归属的部分。
“你怎么想。”他看完,没有立刻评价,而是先问黎书禾的意见。
“机会很好,”黎书禾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能解决我们现在最大的产能和渠道问题。但是……”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对方底细不清楚,条件看起来太好,反而让人不放心。而且,合资之后,‘禾’这个牌子,还能完全由我说了算吗?”
宋祈年点了点头,对她的冷静和警惕表示认可。
他沉吟片刻,指着意向书上那个公司的注册地址:“这家公司,我托人查一下。”
他没有武断地给出“行”或“不行”的结论,而是采取了最直接有效的行动——核实信息。
两天后,宋祈年带回来了调查结果。
那家所谓的“服装贸易公司”注册时间不到半年,注册资本并不像赵经理吹嘘的那么雄厚,而且在业内并无显着业绩和口碑,更像是一个抓住机会、试图空手套白狼的皮包公司。
“风险很大。”宋祈年言简意赅地给出了结论,“合作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