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
姜屿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的震惊都化作了滔天怒火。
她此时只觉得自己头顶上的玉冠绿得发亮。
她挣脱护卫的钳制,指着屋内的人影,声音都在发抖:“程兰舟!”
屋内的程兰舟被这么一吼,诧异地转过头,原本淡漠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错愕。
眼前的贵公子看起来好生面熟,再对上对方怒气冲冲的注视,汗毛瞬间立起。
仔细观察一番后才敢确定,这位公子确实就是他的妻,姜屿棠。
程兰舟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立即起身快步朝门口走来。一把扣住那紧抓着姜屿棠男人的胳膊,指节用力收紧。
“啊——”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差点咬碎牙也没能扛住这股力道,只能乖乖松开手。
程兰舟将姜屿棠拉到自己面前,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责备道:“怎么回事?”
李通判被这变故弄得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程兰舟。
“程将军,你认识这小子?”
程兰舟看着姜屿棠一身男装,瞬间便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他轻应一声打圆场:“李大人莫怪,这是我的故友,原本约了在此处相见,我还没来得及去接,倒是让他先找上来了。”
李通判这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脸上的警惕褪去大半,堆起油腻的笑容。
“原来是程将军的朋友,既然来了便是客,快进来一同取乐,婉儿姑娘的琴技可是难得一闻。”
程兰舟眉头紧锁,正打算先送姜屿棠回去,对方却先气呼呼地越过他,径直越过门槛走进屋,一屁股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
程兰舟没辙,只能无奈地跟进屋。
苏婉识趣地重新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再次在屋内流淌。
这位花魁确实名不虚传,素手纤纤拨弄琴弦,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肩头,连低头时的侧影都透着温婉的美感。
可姜屿棠越看越气,她和姜肃闵冒着风险,女扮男装来查线索,自家夫君倒好,陪着贪官在这寻欢作乐,气得她胸口的火气越烧越旺。
程兰舟坐在她身侧,依稀地感觉到旁边人的怒气,浑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当场发作。
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个细微的动作恰好被李通判看到。
“程将军可是累了?”
李通判眯着眼笑道:“楼下有雅间,不如先去歇歇脚,我让人备些醒神的清茶。”
程兰舟正愁没机会跟姜屿棠单独解释,立刻顺水推舟点点头:“多谢李大人,我先去透透气,片刻便回。”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姜屿棠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程兰舟领着她来到三楼一间空置的雅间。
房门刚关上,他刚转过身,就见一道带着劲风的拳头朝自己面门袭来。
他反应极快,稳稳握住那只纤细的拳头,哭笑不得地问:“这是作甚?”
姜屿棠眼睛都气红了,用力想抽回手却纹丝不动,只能怒声道:“你还有脸问?你先说说,自己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程兰舟连忙松开手,双手轻轻捂住她的拳头,语气放得柔缓。
“我也是第一次来,李通判以商议军粮供给为由,邀约我到此处详谈。”
“他喊你你就来?”
姜屿棠依旧怒气未消,程兰舟伸手想揽她的腰,被她一巴掌拍开。
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知错了,耐心解释道:“李通判在儋州根基不浅,贪墨军粮、私收苛捐的传闻早就传开了,可一直没抓到实据。他主动邀约,正是收集证据的好机会,你难道不也是为了查他才来的吗?”
这句话点醒了姜屿棠,瞬间浇灭了大半的火气。
她抿着唇,底气不足地嘟囔:“真的?”
程兰舟尝试着再次揽住她的腰,这次姜屿棠没有躲开。
他轻轻拍着她的腰肢哄道:“真的,我曾何时来过这种地方?”
姜屿棠冷静下来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程兰舟向来心思缜密,洁身自好,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她抬起头,有些焦急地说:“我是和四哥一起来的,刚才被那人缠住,一转头就找不到他了。”
程兰舟点点头,条理清晰地安排:“你先出去找四哥,找到后把他带到这间屋等着。我回去应付完李通判,等事情结束就立刻来找你们。”
姜屿棠点头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程兰舟拉住。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女子的男装打扮,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耳垂,捏了捏那小巧的软骨。
姜屿棠瞬间明白了他的肢体暗示,扬起下巴得意地问:“怎么样,即便穿男装,我也很好看吧?”
程兰舟看着她气鼓鼓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嗯,你怎样都好看。”
两人分开后,姜屿棠便去往四楼找姜肃闵,心里满是担忧。
姜肃闵那性子直脾气暴躁,要是被李通判的人抓住,指不定会乱了阵脚。
她快步来到姜肃闵负责探查的那间房外,刚把耳朵贴上木门,就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哭腔的推辞。
“姑娘......姑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啊!”
这熟悉的木讷嗓音让姜屿棠瞬间松了口气,随即又被气笑了。
自己刚才差点被李通判的人抓去拷问,这人倒好,躲在屋里享起福来了。
她没好气地一把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差点让她笑出了声。
姜肃闵被两名穿红戴绿的女子死死缠在椅子上,一人挽着他的胳膊,一人趴在他的肩头,活像两条青蛇缠着法海,把他堵得动弹不得。
姜肃闵满脸涨得通红,脖子都憋出了红筋,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放在膝盖上。
那副洁身自好宁死不屈的模样,让姜屿棠不禁怀疑,自己要是再来晚半步,这家伙说不定真能咬舌自证清白。
姜肃闵看到姜屿棠,眼睛瞬间亮了,像是见到了救星,差点当场哭出来。
“快救我!”
姜屿棠强忍着笑意轻咳一声,走上前对着两名女子拱了拱手。
“抱歉,我是来带家兄回去的,多谢两位姐姐方才的陪伴。”
其中一名穿绿裙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拿起绣着鸳鸯的手帕,轻轻打在她的肩头,声音甜得发腻。
“小公子急什么呀,你家兄长才刚坐下,不如你也留下来玩玩,姐姐给你唱支新学的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