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妈大喊大叫，嚷来了街坊邻居。
有牌友们的胡乱作证。
他容不下弟弟，要害死弟弟的事算是坐实了。
所有人都指着他骂，说他是个祸害，他太害怕了，就跑到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嘴上说着会保护他，可当晚他爸来揍他的时候，爷爷奶奶都没拦一下。
他爷爷说孩子不打不成器。
他奶奶说当哥哥的就是该照顾弟弟。
他又跑了，跑去了亲妈家。
可亲妈已经结婚组建新的家庭了，那个家也容不下他。
亲妈背着他给他亲爸和后妈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把孩子带走。
他亲爸是个要面子的，知道儿子居然敢跑去前妻家告状，气的脸红脖子粗。
那一次，打没了他半条命。
他伤还没养好呢，就又得带弟弟了。
但凡他弟弟磕了碰了哭了，他就会被一堆人指着骂灾星，说他是个畜生。
后来，有一次他在喂弟弟吃饭的时候，那小孩不愿意吃挣扎着呛到了，脸都憋红了。
后妈瞧见后吓坏了，抱着孩子就让邻居帮忙送去了医院。
后妈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太吓人了，他不想被打死，就躲起来了。
可是没用，弟弟出院那天，他爸还是找到了他，追打他的时候吼着‘你最好死在外面，一辈子都别回来！不然我一定打死你！’
他就这么被赶出来了，又遇见了我。”
名叫招财的女孩回忆起自己初见摘星时的样子就心疼的直掉眼泪。
“我那时候也是刚离家出走没多久，再后来，我们就养成了……不好的习惯。”
“是你带着他偷东西的？”白宁舒看着她摇了摇头，“那样是不对的。
老师说过的，不能拿别的小朋友的东西。
其他小朋友要是失去了心爱的东西，也会很难过的，他们会哭的。
而且，逆天悖道，失其本真。扰乱阴阳，招致灾祸。
偷窃属‘阴恶’，是会耗自身‘正气’的。”
“你说那些我也不懂，我只知道饿肚子是会死人的。
我们捡垃圾抢不过老太太，去打工，又因为年纪太小被人欺负，被人骗钱。
不想死，总要找些活路。”
招财垂下了双眸，声音里满是惋惜：“摘星他真的很聪明，他光靠捡来的书都能自学很多东西。
如果他有疼爱他的家人，他应该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他真的很聪明，他本来可以考大学的，真的！”
白宁舒听后也跟着长叹一口气，才转过头将招财说的话都转述给了老许。
“那你叫什么名字？你就叫招财？你姓什么啊？”老许一边记录一边问起。
“我姓杜，我就叫招财，杜招财。”杜招财语气认真。
“那你是怎么……遇难的？”
“偷东西逃跑的时候被车撞了。”杜招财的声音闷闷的，“我本来可以不死的，我当时还是有意识的。
我能感觉到我身上的骨头骨折了，但是我觉得我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我听到很多人在说话。
他们说我是个小偷，救了也没什么价值。
说就算我被救回来了也没有钱付医药费，活着也是浪费医疗资源。
说我……是个垃圾。”
“你不是！”白宁舒的两个小肉手在身侧捏成了圆圆的小拳头，“他们不可以这样说！他们错了!
他们会遭天谴的！”
白宁舒都能想象得到，杜招财当时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是在多么绝望的心情下，放弃了求生，舍弃了活下去的意志。
杜招财听见白宁舒的话，目光微动，抿着唇露出一抹有些凄凉的笑，逞强道：“我就知道他们说的不对！我就知道！”
“嗯！”白宁舒用力点了点头，之后才气呼呼地将这件事转述给老许听。
老许听后心情也很复杂，他抿了抿嘴唇，最后也只能长出一口气努力平复一下心情又问她：“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帮摘星遮挡监控的？”
“嗯，我就是因为被监控拍到，那个人才发现我偷东西的，我、我不想让摘星被抓到。”杜招财没有否认。
“可是你想没想过，如果你的能量耗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还是会有被监控拍到的一天啊？”白宁舒看着杜招财，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懂。
杜招财姐姐不可能不懂的呀。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跟他交流，我没办法劝他。
他逃出来的时候年纪小，我也没有教他点别的。
他也不想的，但是他也是有苦衷的，我……
哎，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总说他太小了，可你看看你自己，你死的时候也才这么大啊！”白宁舒将双臂展开比划了一下，“你也是个孩子啊！
你都没有老许叔叔大！”
突然被点名的老许眨了眨眼睛，茫然的指了指自己。
他看不见杜招财，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你也不用担心，只要能证明摘星跟那双手没关系。
他的情况是可以重新发落的，即便真的被抓进去，也还有改造的机会，能学个一技之长。
只要他以后不要再做触及法律的事情，总会有口饭吃。”
“我……我不知道。”杜招财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如果你再不投胎的话，你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白宁舒看着杜招财的灵体颜色，缓缓摇了摇头。
“她还有能投胎的机会吗？”老许看向白宁舒。
“如果能放下执念的话，倒是还有机会，只可惜她这辈子造了偷盗罪孽，下辈子可能会辛苦一点，难做人喽。”
“做人有什么好的，我本来就不想做人。”杜招财将嘴角一撇，面上是她一贯的嘴硬和倔强。
“那你有什么喜欢动物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努努力。”白宁舒补了一句，“宠物猫和宠物狗不太可能了，因为现在想做这个的还挺多的，本来就不好排队。”
“也是，我感觉现在宠物过得比人舒服。”老许想起朋友家的肥嘟嘟的宠物，点了点头。
“如果能选的话，下辈子，我想做一只鸟，我能做一只鸟吗？我想飞去没人的地方，我想要自由！”杜招财双手握拳一副兴奋的样子。
“飞禽类的啊，我尽力吧。”白宁舒拿出一炷功德香，刚要点燃就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在病房里点香不好吧，晚点我再送你轮回吧。”
“能再等等吗？我不放心摘星。”杜招财又重新飞回到了摘星的病床边上，凝望着那张脸，眼神里满是担忧。
“现在最大的谜团就在他的身上，让他醒过来才是当务之急的第一要义。”老许眉头紧锁。
白宁舒走到了病床边上，“他睡得好舒服啊？要不我弄醒他吧！”
“嗯？还能这样？”老许一脸疑惑地看向白宁舒。
“试试看呗，可能有点疼。”白宁舒先是将一张符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然后嘴里念念叨叨着，抡圆了膀子，一巴掌抽在了摘星的脸上：“哥哥！起床了！”
“！”在老许和杜招财同样震惊的眼神中。
被抽了一个大逼兜的脸上多的摘星，噌地坐了起来。
“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