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反应快得惊人，不是扑倒，而是猛地将灵芯拽向洞壁一个凹陷处，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
碎石轰然倾泻，大部分砸在他的背和受伤的肩上，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线。
烟尘弥漫中，洞口彻底垮了，月光和山魈腥臭的气息一起涌进来。
三头壮硕的山魈龇着獠牙，步步逼近。龙腾挣扎着站直，将灵芯死死挡在身后，举起石棒。
他的姿态已是强弩之末，但眼神里却燃起一种近乎平静的疯狂，仿佛期待这场同归于尽。
灵芯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不再犹豫，迅速掏出栗子和火石，不时去点燃干草。
那些早已被山魈的涎水打湿了，而是猛地将栗子扔向最近山魈的脸，在它下意识闭眼的瞬间。
火石擦出火星，点燃了她从自己内衬衣角撕下的一小撮干燥纤维。
微弱的火苗亮起，在山魈畏缩的刹那，龙腾用尽最后的力气，石棒横扫，逼退了它们的第一次扑击。
“火！需要更大的火！”灵芯喊道，目光扫向洞内龙腾之前用来垫坐的、相对干燥的兽皮和枯枝。
龙腾喘着粗气，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绝境逢生的惊异，有一闪而过的怀疑。
但最终，那团名为仇恨的坚冰，被求生的本能和这个他意图杀害的女人的行动，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灵芯扑过去抓枯枝时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却顾不上揉。
指尖刚触到干燥的兽皮，就听见身后龙腾一声闷响，回头时正看见他被一头山魈撞得踉跄，石棒脱手飞出去砸在洞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接着！”她急中生智，抓起地上一块带棱角的碎石扔过去。龙腾反应极快，反手接住，毫不犹豫地插进扑到面前的山魈眼眶里。
那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轰然倒地，压得碎石簌簌往下掉。
剩下两头山魈被血腥味刺激得更加狂暴，一前一后夹击过来。
龙腾只能用胳膊死死护住头脸，肩膀又被撕开一道新的口子，鲜血瞬间浸透了兽皮。
灵芯终于点燃了兽皮，火苗“腾”地窜起来时，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将燃烧的兽皮朝靠近自己的那头山魈扔去。
山魈怕火，怪叫着后退，却正好撞在龙腾身上。
龙腾借机锁住它的脖颈，另一只手攥着碎石狠狠凿向它的太阳穴。
灵芯看得手心冒汗，又去摸索更多能点燃的东西，目光落在龙腾掉落的石棒旁那捆被遗忘的干草上。
那是他之前准备用来生火取暖的，幸好还干燥。
“这边！”她大喊着点燃干草，举在手里挥舞。
火光映得她脸颊发烫，也照亮了龙腾眼中的惊涛骇浪。
他解决掉手里的山魈，喘着粗气朝她靠近，身上的伤口都在流血，却还是伸手将她往身后拉了拉：“小心烧到自己。”
这句话让灵芯愣了一下，手里的干草差点掉在地上。
她迅速回过神，甩开那点不合时宜的恍惚，只当他是怕自己这个“诱饵”出意外。
冷哼一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的触碰：“不用你假好心，我死了谁陪你等言古？”
洞外传来山魈不甘的嚎叫，却不敢再靠近。
洞内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龙腾靠着洞壁滑坐下来，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哼出声。
刚才那瞬间的关切像根刺扎在心上，被灵芯的话一挑，又立刻被仇恨盖了过去。
灵芯蹲在他身边不远处，看着他不断渗血的伤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剩下的止血草。
“再敷一次吧，不然血会流干的。”她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只有纯粹的务实。
“你要是死了，我可没本事从山魈堆里逃出去。”
龙腾抬眼瞪她，黄眸里的凶光没减分毫，却还是偏过头，算是默许。
他心里的疙瘩拧得更紧，恨自己刚才的一时心软，更恨这个女人总能轻易打破他的防备。
他明明该恨她，恨她和言古有关的一切。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刻意的凶狠。
“等我伤好点，照样会把你当筹码，让言古付出血的代价。”
灵芯的动作顿了顿，低头将草药揉碎，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我从没这么想过。你放心，我比你更想让言古过来，不是为了救我，是为了让他把话说清楚，你弟弟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你弟弟也是为了抢的我们部落的盐，他是职责所在，怨不得他!”
“还敢狡辩！”龙腾猛地提高声音，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眼神却更凶了。
“若不是他言古，我弟弟怎么会没命，他大可以把我弟弟赶走，这一切都是你们害的！”
灵芯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地将草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费，这个男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草药敷在伤口上的瞬间，龙腾浑身一僵，不是因为疼，是那指尖触到皮肤时的微凉触感，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下神经。
他别过脸，盯着洞壁上被石棒砸出的凹痕，喉结滚了滚，没再说话。
灵芯处理完伤口，把剩下的止血草收进兽皮袋，动作麻利得像在完成一项任务。
她靠在离龙腾不远的石壁上，将燃烧的干草往身前挪了挪，火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他身上。
“喂，”她忽然开口，声音被洞穴的回声衬得有些发飘，“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龙腾的肩膀猛地绷紧，黄眸瞬间扫过来，带着警惕和怒意：“你问这个做什么？想套近乎？”
“只是好奇。”灵芯耸耸肩，眼神落在跳动的火苗上，“毕竟天天听你挂在嘴边恨来恨去，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总觉得有点怪。”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灵芯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龙屿。”
“龙屿。”灵芯重复了一遍，舌尖滚过这两个字，“听起来是个温和的名字。”
“他本来就很温和。”龙腾的声音低了下去。
眼神里的凶光淡了些，多了点灵芯看不懂的东西，“不像我，脾气差，还护不住他。”
这话让灵芯愣了愣。
她印象里的龙腾，永远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像头随时会扑上来的野兽，却没想到他也会说这种示弱的话。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多余，最后只是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草。
“那天我不在他的旁边，正在为盐的事情发愁，因为我们已经被部落赶出来了，两个人在冬季无异于找死。”
龙腾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灵芯说，“可最后……最后找到他的时候，他肚子插了一个箭，言古就在旁边，手里还握着弓箭，却没射出去。”
“我亲眼看着我弟弟没了命，拼命的和仇人打，却因为对方人多势众，不得不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