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芯攥着披风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没看他,下巴绷得很紧,声音平得没有一丝起伏:“墨池,别等了。”
墨池的呼吸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他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妻主,你说什么?”
“我说,不用等我。”灵芯侧过身,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冷了几分,“当初把你带回部落,不过是部落里需要个打理琐事的人,我从没当真过。”
“不是的……”墨池急了,伸手想去拉她的衣袖,却被灵芯抬手打开。
那一下不算重,却像打在他心上,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他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你喝了我酿的果汁,你还笑了,你说很好喝……”
“那又怎样?”灵芯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不耐。
“不过是随口应付,难不成要我当真?墨池,认清现实吧,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
风从洞口吹进来,带着夜的凉意。
墨池看着她冷漠的侧脸,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疏离,刚才还亮得像盛了星光的眼睛,一点点暗了下去。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那你当初为什么把我抢来?”他是慢慢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往洞穴深处走去。
走了几步,他停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灵芯看着他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眼眶发酸。她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假话,可她不能心软。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本就不该有交集。
“以前是我的错,我一时兴起……”
篝火还在噼啪作响,火星溅起又落下。
灵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却暖不了她此刻冰凉的心。
她低下头,看着地面上跳动的光影,喉咙发紧,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知道,这样对他很残忍,可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让他抱着一个不可能的希望一直等下去,不如现在就断了他的念想,让他早点走出来,去过自己的生活。
洞穴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泣,被风吹得若有若无。
灵芯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
篝火燃到后半夜,火苗弱得只剩一点橘红,映得洞穴内壁的影子忽明忽暗。
灵芯维持着静坐的姿势,披风早已凉透,掌心的掐痕却还在发烫。
洞穴深处的抽泣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细微的、压抑的呼吸声,像受伤的小兽蜷缩在角落,每一声都扎得她心口发紧。
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所有伪装的冷漠都会土崩瓦解。
她还要回去,要完成她的癌细胞研究计划,而墨池,是她任务路上最大的软肋,也是最不能沾染的牵挂。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灵芯的脊背瞬间绷紧,指节再次攥得发白。
她以为墨池会再来质问,或是哭闹,却没料到,一件带着淡淡果酒香的薄毯,轻轻落在了她的肩头。
那是墨池亲手织的,用部落里最软的棉麻,边缘绣着细小的野果花纹,是她上次随口说好看的样式。
“夜里凉。”墨池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哭过的哽咽,却异常平静,“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灵芯猛地屏住呼吸,眼眶瞬间就热了。
她没想到,这个被她伤得那么深的人,此刻还在惦记着她冷不冷。
脚步声没有停留,慢慢往洞口走去。
灵芯忍不住侧过脸,看见墨池的背影依旧有些踉跄,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布衣,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又孤绝的轮廓。
“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他走到洞口,停住脚步,却始终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我不是要等你回头,”他像是怕她误会,又补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卑微的期许。
“可以的,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说完。
他便毅然转身,走进了茫茫夜色里,单薄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果香,在洞穴里萦绕不散。
灵芯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掌心的掐痕上,疼得她浑身发颤。
她猛地站起身,想追出去,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不能。
一旦回头,她的任务会失败。
她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那件带着他体温的薄毯里,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喉咙。
篝火彻底熄灭了,只剩满地冰冷的灰烬,就像她此刻的心,空落落的,只剩无边无际的疼。
夜色渐深,洞口的风越来越大。
言古靠在洞穴外的阴影里,腕间的金属片贴着皮肤,冷意顺着血管往心口钻。
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界面上,“带灵芯返回现代”的字样红得刺眼,下方一行小字像淬了毒的针:“禁止向目标透露时空适配因子衰减真相,违规将触发灵芯神经骤停。”
夜风吹得草木簌簌响,他能听见洞穴里篝火偶尔爆起的火星声,还有灵芯压抑到极致的吸气声。
他抬眼望了望远处,墨池的身影还在不远处的树下徘徊,单薄的布衣被夜风裹得发紧,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洞穴方向,眼底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火星,只剩一点点黯淡的余烬。
那个兽人笨得实在,疼人全是实打实的法子,知道灵芯怕酸,就把野果晒成蜜饯,知道她夜里怕冷,就熬夜织最软的毯。
“宿主,请加快完成任务。”系统的机械音毫无温度,在他脑海里反复碾压。
言古攥紧了拳,指腹按在腕间的金属片上,硌得生疼。
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提,系统规则明明白白写着,只要他泄露半个字关于“衰竭”“死亡”的真相,灵芯会立刻神经骤停。
他只能做那个逼她走的恶人,用最残忍的方式,把她从这个有牵挂、有温度的地方拽走。
他想起方才灵芯对墨池说狠话时的模样,隔着洞穴口的微光,他看见她下颌绷得死紧,指尖掐进掌心,连指节泛白的弧度都透着决绝。
他懂那种疼,是逼着自己亲手推开珍视的人,是明知对方会恨自己,也只能硬着心肠往前走。
风里飘来淡淡的果酒香,是墨池酿的酒独有的味道。
言古闭了闭眼,喉间发涩。现代有钢筋水泥的房子,有便捷的生活,可没有这里的草木清香,没有部落族人的热络,更没有一个把灵芯放在心尖上疼的兽人。
可他没得选,要么逼她走,让她活着;要么看着她在这里一点点衰弱,直到消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到眼角的湿意,才发现自己竟在哭。
腕间的金属片还在发凉,倒计时的数字一秒秒减少。
言古望着洞穴的方向,心口像被什么堵着,闷得发疼。
他缓缓站起身,脚步沉重地往洞穴口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