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教既能将你捧起,自然也有的是办法,将你……彻底抹去。” 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冷酷的威胁。
电荷心中冷笑。他自然不可能透露自己是以太派成员,肩负着辅助萤迦兰、颠覆圣火教的任务,双方绝无和解可能。面对对方试图用利益和威胁编织的罗网,他选择直指核心的污秽:
“三长老此言差矣。”电荷的声音因伤势和消耗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你们长老殿,与圣火教万千信徒,早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存在。”
“”我在月使塔下,目睹过被你们奴役、如同牲畜般劳作的人群;在那不知名的尸库殿宇中,见过堆积如山、死状凄惨的‘祭品’。你们口称圣火普照,背地里干的又是什么勾当?”
他剑尖微微抬起,指向脚下沙地:“还有这荒漠之下,那些以血肉豢养的‘沙虫’,是谁的手笔?养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长老殿的‘长生’,究竟建立在多少枯骨与血泪之上?这些,你妄图用一句‘既往不咎’轻轻揭过么?”
三长老闻言,脸上那伪装的温和终于渐渐敛去,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似惋惜似嘲讽的低笑:
“呵……老夫本以为,能走到你这般地步的人,早该勘破那些虚无缥缈的‘大义’,挣脱无聊的‘情感’羁绊,眼中唯有力量与长生的真实。没想到……你竟迂腐天真至此!”
电荷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我是来帮萤迦兰搞革命的”,对方站在既得利益者的角度,确实无法理解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动机,只能归于“迂腐”。
话不投机,半句也多。
电荷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与疲惫,将手中那柄由灵感凝成、已有些明灭不定的长剑,稳稳横在身前。剑身微鸣,残留的电弧再次亮起。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目光如电,锁定三长老,“多说无益——”
“动手吧!”
电荷话音掷地,战意攀升至顶点,体内残存的灵感不顾一切地开始奔流,试图催动这具早已超负荷的躯体做出最后一搏。
然而,意志的炽烈无法弥补现实的枯竭。
话音刚落的刹那,他眼前骤然一黑,随即无数细碎刺眼的“雪花”光斑疯狂闪烁起来,视野剧烈晃动、扭曲,仿佛古老的灵视法器承受不住过载而崩坏。
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啸,那是灵感彻底枯竭、经脉发出哀鸣的信号。那股支撑着他浴血奋战、强行催动天地之威的力量,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双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骼,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他手中那柄由灵感凝成的长剑发出一声轻响,率先溃散成点点游离的光粒。
紧接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提线木偶,先前那悍勇如杀神的气势荡然无存,狼狈地、重重地瘫软在滚烫的沙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汗水、血水混合着沙砾黏在脸上,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这一幕,被他身后不远处那六七名重伤未死、正强忍剧痛挣扎的护卫看在眼里。他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怨毒交织的光芒。
这个如同恶魔般斩杀他们同伴、几乎冲破火圈威胁到大祭司的可怕敌人,终于……油尽灯枯了!他再也没有余力与深不可测的三长老抗衡!
三长老将电荷从气势如虹到骤然瘫软的全过程尽收眼底,脸上那丝伪装的惋惜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猫戏老鼠般的轻蔑笑容。
“呵……灵感耗尽,强弩之末了,对吧?” 他缓步上前,脚步声在寂静的沙地上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电荷的心跳上。
“真是可惜。给了你生路,你却偏偏要选死路。既然你冥顽不灵,拒绝圣火教的恩典与宽恕,那么,也该到了你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停在电荷身前数尺之处,这个距离,对于他这样的存在,已是绝对的死亡领域。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掌心向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周遭的空气却陡然变得无比灼热、凝滞。
一点赤红如血钻的光芒自他掌心浮现,旋即,狂暴而精纯的火属性灵感疯狂汇聚,那光芒迅速膨胀、拉伸,化作一团不断旋转、内部隐隐有金色符文闪动的炽白火球。
火球不大,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波动,其核心温度足以瞬间汽化精金。对付一个灵感枯竭、瘫软在地的敌人,这已是“杀鸡用牛刀”般的“厚待”。
“安心上路吧,不知好歹的中原人。” 三长老语气平淡,手腕微微一沉,那团浓缩的死亡之火便要脱手轰出,将电荷连同他身下方圆数丈的沙地一同化为虚无的琉璃坑。
就在这千钧一发、电荷甚至连闭上眼睛的力气都快要失去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以电荷和三长老之间的某一点为中心,周遭的景物——翻卷的沙粒、炽热的空气、远处建筑的轮廓、甚至天上洒落的阳光——全都开始剧烈地扭曲、抖动、闪烁!
就像一幅浸了水的油画被粗暴搅动,又像是稳定的信号受到了强烈干扰,呈现出大片大片不连贯的、破碎的“乱码”与色块。空间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低沉的嗡鸣。
紧接着,那扭曲混乱的“画面”中心,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撕开了一道裂隙,一个身影从中一步踏出。
光头,愁苦仿佛镌刻在眉宇间的面容,朴素的衣衫——正是同分异构。
然而,让所有人,包括瘫倒的电荷,瞳孔骤然收缩的,并非他这突兀至极、颠覆空间常理的出场方式,而是他右手随意提着的东西——
一颗头颅。
鲜血正顺着断裂的脖颈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干燥的沙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头颅的面容因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狰狞,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但那五官轮廓……赫然正是方才被大长老救下、带离战场的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