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戟当长枪用，维克斯用得更加顺手。
迪克森的枪法是维克斯教的，并且维克斯精通各种冷兵器，换招式也顺手拈来。
少年轻抬眼看他，“那你可以试试，拦不拦得住我。”
话音未落，数支泛着寒光的羽毛已破空飞出，如箭雨般直逼维克斯面门。
维克斯眸色一沉，金色屏障骤然在身前凝聚，堪堪挡住袭来的羽毛。
可尖羽甫一扎入屏障，便似有蛮力撕扯，裂纹迅速蔓延，不过瞬息，屏障便轰然碎裂。
趁这间隙，维克斯身形如鬼魅般闪至少年视野盲区，手中长戟寒光乍起，手腕一扬一挑，戟尖携带着凌厉劲风，直刺少年心口要害。
少年瞳孔骤缩，身体却反应极快，猛地向后仰腰，几乎与地面呈平行。
长戟擦着他的衣襟扑了个空，凌厉的风劲扫得他衣摆飞扬。
他只挺起身，劲风劈来，戟尖劈了过来，一起到的还有维克斯的蓝色鱼尾，来不及竖起屏障，只能徒手挡住攻击。
双臂被震得发麻。
他听到了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矫正骨头的位置。
手上凝结出白金色光球，脚尖轻点空气，整个人如同闪电般似的掠了出去。
维克斯掌心的金色光球已然凝实，他身形疾掠，携光球直冲向少年——后者手中的白金色光球正流转着凛冽光泽。
两股磅礴力量轰然相撞，空气骤然爆鸣，仿佛被生生撕裂。
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以碰撞点为中心，一圈圈荡开，在虚空中留下层层震颤的痕迹。
退开的人鱼族还是觉得不够远，又迅速往后退。
3S攻击的力量残存不是他们受得起的。
被力量波及的变异蝙蝠一个个如同被折断羽翼的小鸟，不断往下坠。
光芒四射，把暗沉下来的天空照得宛如白昼。
正在猎杀变异动物的季谦感应到什么，朝海上空泛起耀眼光亮的地方，望去。
变异蝙蝠趁其不备逼近，季谦敏锐抓到蝙蝠的位置，脸色沉下来。
他反握住匕首，手臂往后猛地一扎，刀尖从蝙蝠的脑袋一路往后划开，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他歪头躲开另一只变异蝙蝠的进攻，左手握拳干脆扣下扳机，一枪爆头。
季谦站立在风中，衣摆被血浸湿，还是被风吹起扬在空中，莫名地心慌袭来。
他再次扭头看向海上的方向，光芒已散，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维克斯是不是……不，不会的。
他一个SS级，怎么会打不过那些虾兵虾将。
“副队！”
听到前方队员在呼唤自己，季谦垂下眼眸，黑色马丁靴碾过地上的蝙蝠翅翼往前走去。
*
离得近的医师等人，被庞大的力量逼飞数十米，爆炸旋涡引起的光亮让他们睁不开眼。
光芒散去，他们缓慢睁开眼，寻找着维克斯的身影，可无论是维克斯还是那名少年都不见了踪迹。
甚至，连在保护罩里头的江绪也消失不见。
“啪嗒。”
有什么液体滴落在手背，医师低头一看发现是黏糊的血液，倏地抬起头，只见长戟刺穿了维克斯的胸口。
瞳孔瞪大，心头猛颤，她失声尖叫：“维克斯大人！！！”
几十里外的季谦莫名的心慌不已，心神不稳导致动作迟钝了几秒，变异蝙蝠的爪子刺穿他手背，脱离了他的追杀。
队员处理完变异的毒蛇，回头一看见季谦手流血了，喊道：“副队，你受伤了。”
见季谦无动于衷，他快步上前拿出药膏替他包扎。
季谦回神道了声谢，一步三回头看向大海的方向。
在他回头时，维克斯的身躯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急速下坠。
迪克森率先冲了上去，接住维克斯坠落的身体，医师冲上来眼眶微红给维克斯做治愈，手抑不住地抖。
当年一统海洋，四大洋的领主干仗，她也没见到维克斯受如此重的伤。
落到海滩，维克斯被迪克森轻放到地面。
她双手死死按住出血口，高声吩咐迪克森和辛尔，“把长戟拔出来，快！”
迪克森和辛尔握紧长戟，不敢呼吸猛地把它拔出来，原本止住的伤口直直喷涌出血液。
按压伤口的医师靠被鲜血喷到脸上，却不敢有一丝松懈，维克斯的脉搏越来越弱了。
她感应到，维克斯的人鱼之心开始崩坏了。
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掉下眼泪，她怕眼泪滴进伤口引发感染，喉咙发紧：“给我擦脸。”
在她身边的雪白男人鱼掏出手帕给她擦干净脸蛋，瞥见维克斯越来越白的脸色也被吓到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医师，维克斯怎么样了？！！”
辛尔拉抱住暴怒的迪克森，不让他上前，嘴里说着：“迪克森，你别吼她，你没看见她要急哭了吗！”
“可是…维克斯的人鱼之心开始崩坏了…”
迪克森说完这话，身体无力地从辛尔的臂弯里滑下来，跌跪在地上，看向脸色煞白的维克斯眼眶痛红。
辛尔怔愣在原地，他等级低，并没感应到任何不妥之处。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医师，断断续续说话：“医师…不是…不是对不对？！”
人鱼之心崩坏意味着死亡。
“呜呜呜…怎么办…脉搏越来越弱了…”
医师仰头，崩溃大哭。
因为自己救不了维克斯而大哭。
她沾满血的掌心，源源不断输送治愈能力给维克斯，可怎么也填不上胸口处的血窟窿，以及那颗开始掉落碎片的人鱼之心。
辛尔失神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维克斯大人那么厉害…才不会…才不会…
可他心里清楚知道，人鱼之心就是人鱼活着的证明。
崩坏的人鱼之心是死亡的象征。
雪色长发垂落肩头的男人鱼死死捂住唇，想将哽咽尽数锁在喉咙里，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往下坠，砸出细碎的湿痕。
人鱼族最厉害的医师都束手无策，那…那还有谁能救救维克斯大人啊…
迪克森跪在地上，额头死死贴着冰冷的松软沙滩地面，左手紧贴右胸，摆出人鱼族最虔诚的跪拜姿势。
他喉咙里堵着浓重的哽咽，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维克斯，你别这样……我以后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你快起来啊！！”
我会听话的，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不让我上岸，那我就再也不去了。
虎鲸群归你，四大洋归你，人鱼族都归你。
你醒过来，维克斯！！
你不是说我们要当一辈子兄弟的吗？
你别丢下我啊…里斯曼丢下我…你也要丢下我吗？
感应不到维克斯的心跳，迪克森彻底崩溃掩面痛哭，泪水在脸颊不停流下来滴到沙土里头。
医师面颊淌着两横清泪，强行咽下心中的酸涩，把手伸进维克斯胸腔内，用自己异能汇集起崩坏的人鱼之心。
掉落的人鱼之心碎片汇集到一起，不过数秒却又轰然散开。
她不甘心又试了一次，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两个动作，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而绝美又散发出闪闪光芒的人鱼之心，不断崩塌，汇集起来却又一片一片散落。
好似枯萎的花朵，掉落下的花瓣。
心慌赶来的季谦见到血淋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维克斯，脑海霎时变得空白。
怎么走到维克斯身边的，他全然不记得，手抚上毫无血色的脸，喊了声，“喂。”
“维克斯，醒醒。”
季谦跪在维克斯身侧，用手轻轻拍了拍维克斯毫无血色的脸，丝毫不敢用力。
平时嘴边总挂着浅浅笑意，会马上回应他的维克斯，此时脸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任何动静，安详地躺在沙滩的沙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