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进房间。窗帘没拉严,一道光落在床单上,正好横过关毅的手臂。他还在睡,呼吸很轻,手搭在我腰侧,掌心有点热。
我没有动。
昨晚的事还在我脑子里。舞台上的灯光,台下举起的手机,还有那个小男孩举着的纸条。他说他也想唱歌。我听见自己唱完最后一个音,站在原地,手还举着,汗水顺着锁骨往下流。那一刻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关毅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看了我一会儿,说:“醒了?”
我点头。
他把手抬起来,替我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你昨天唱得很好。”
我说:“我不是怕唱不好。我是怕他们听不出这是我。”
他笑了。“但他们听出来了。”
我没说话。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观众站起来鼓掌,有人喊再来一首。我没有答应,只是低头喘气,然后抬头冲那个孩子笑了笑。他就把纸条举得更高了。
关毅坐起来,靠着床头。“你想过以后吗?”
“什么以后?”
“比如……我们结婚之后。”
我转过头看他。他语气很平常,像在问今天吃什么一样。但我知道这不是随便说的。
“你想结婚了?”
“不是突然想的。”他说,“从你第一次在录音棚唱歌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会走得很远。我也知道,如果我想一直陪着你,就得把这件事变成真的。”
我没接话。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折得很整齐。他坐回床边,把纸打开。
是一张表格。
上面写着几行字:婚礼日期初定、场地考察进度、蜜月目的地备选、婚后工作室规划。
他指着第一条:“五月二十三号,你看行不行?那天是你发第一首单曲的纪念日。”
我盯着那行字看。
他说:“我不想办太大的仪式。就请最亲的人,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可以穿你喜欢的衣服,唱你想唱的歌。不用对谁交代,也不用表演给谁看。”
我喉咙有点紧。
他说:“你要是觉得太早,我们可以再等。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把你当成需要保护的艺人,也不是一时冲动。我是认真想过,要和你一起过日子的人。”
我伸手接过那张纸。纸是手写的,字迹工整。每一条后面都有打钩或画圈的标记,有些地方还贴了小便签,写着备注。
他做了很久的准备。
我看着看着,眼眶发热。
他说:“我知道你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别人生命里的配角。养父母疼你,但你也怕拖累他们;汪璇找你,你又怕伤她的心;你在舞台上拼命,是因为你觉得只有做到最好,才配被留下。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不是为了被接纳而努力,你是值得被爱的人。”
我抬起头。
他看着我,声音放低:“我想娶你,是因为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姜美丽选择了我。而不是我抓住了机会。”
我没忍住,眼泪掉下来。
他没擦,也没说什么,就那样看着我。
过了很久,我说:“我不想等到五月了。”
他愣了一下。
我说:“我想早点定下来。不是因为急,是因为我现在心里很稳。我以前总怕站不稳,怕哪天一松手就掉下去。但现在我不怕了。我想和你一起做饭,一起熬夜改歌,一起去看海。我想在早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你。我不想再等了。”
他伸手抱住我。
我们坐在床上,谁都没再说话。
阳光慢慢移过地板,照到桌上的水杯,杯壁有细小的水珠滑下来。
他松开我,去厨房煮咖啡。我拿着那张纸,走到窗边。外面是城市早晨的样子,楼下有老人遛狗,小孩背着书包上学,公交车靠站开门。
我掏出手机,拨通陈静姝的电话。
响了两声就接了。
“妈。”
“哎,怎么了?”她的声音很清亮,“演出顺利吧?我看群里有人发视频了,都说你唱得好。”
我说:“我想结婚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你说啥?再说一遍?”
我说:“我想结婚了。和关毅。”
她没立刻说话。过了几秒,我听见她在抹鼻子的声音。
“你爸呢?”我问。
“在刷牙呢!我叫他!”
接着是脚步声,锅铲碰锅的声音,还有姜卫国含糊的问话:“咋了?出啥事了?”
“美丽要结婚了!”她喊。
然后是沉默。接着是姜卫国的声音,有点抖:“跟谁?”
“还能跟谁!”她笑骂,“关毅啊!”
我又听见我爸哭了。他向来不爱说话,哭了也不出声,就是抽气。
“你们打算啥时候办?”陈静姝问。
“还没定死,但不会太久。”
“房子呢?住哪儿?”
“他说想买个带院子的房子,离市区不远,方便工作。也可以在家录歌。”
“好啊!”她说,“咱家不讲究那些,你高兴就行。彩礼也不要,嫁妆也不用,只要你们俩踏实过日子。”
我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我站在窗边没动。
关毅端着两杯咖啡出来。一杯给我,一杯自己拿着。他靠在门框上,问:“说了?”
我点头。
“他们怎么说?”
“我妈哭了,我爸也哭了。”
他笑了一下。
我说:“我爸问我要嫁给谁,我妈骂他傻。”
他也笑出声。
我们并排站着,喝着咖啡。楼下的车流渐渐多了起来,远处有地铁进站的声音。
他忽然说:“等我们搬进去,你可以在院子里种花。你喜欢茉莉,我记得。我也可以弄个小录音间,你随时能唱。不想出门的时候,就在家待着。想出去走走,我们就开车去郊外。”
我看着他。
他继续说:“我不指望你从此一帆风顺。以后肯定还有难的事,也会有吵的时候。但我保证,每次吵架我都先低头。因为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我放下杯子,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掌心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我说:“我们慢慢来。”
他点头。
我们站了很久。
阳光铺满整个客厅,地板上的影子连成一片。窗外传来一阵笑声,是楼下孩子在追跑。
关毅把那张计划表收好,放进我的包里。
“下午去看花艺样本。”他说,“你喜欢白玫瑰还是满天星?”
我正要回答,手机响了。
是节目组的消息。
“新一期录制时间调整,明天上午九点,确认是否能参加。”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
关毅也看到了。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我肩上。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可以。
然后我对他说:“工作的事,我会安排好。我不想让它影响我们的生活。”
他点头。“我相信你。”
我靠在他身上。
这一刻我很清楚,我不是因为被爱才变得完整,而是因为我终于敢相信,幸福是可以长久的东西。
我们决定先去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