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还是按下了发送。
可以参加。
消息发出去以后,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手有点抖。昨天刚和关毅说好要一起过日子,今天就又要赶场。我知道他希望我能慢下来,可有些事不能推。节目组那边已经协调过三次时间,再改对谁都交代不过去。
我站起来活动了下肩膀,脖子僵得厉害。昨晚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排练到凌晨才结束。现在距离新一期录制还有不到十二小时,我得把状态调回来。
水杯放在床头,喝了一口,凉的。我拧紧盖子放回去时,指尖碰到了药瓶。润喉片,医生开的,吃了快一个月了。最近唱歌总感觉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关毅让我少说话,但我做不到。每次录音前都要试唱几遍,现场走位也得一遍遍对口型。
助理敲门进来,说车已经在楼下了。
我抓起外套披上,顺手拿了包。走廊灯光太亮,照得人眼睛发胀。电梯一路下降,我靠着墙站,闭着眼。
到了后台,我直接去了化妆间。镜子里的脸有点浮肿,眼下发青。我抹了点遮瑕,手一抖,刷子划到了颧骨。助理接过工具帮我补好,没说话,只是递了杯温水。
彩排开始前半小时,我站在侧台听乐队合音。耳机传来的声音不太对,高音部分有杂音。我让技术人员重新调试,等他们调完,我已经出了一身汗。
轮到我上场的时候,眼前突然黑了一下。
不是完全看不见,是视野边缘像被压暗了,光线缩成一个小圈。我扶住幕布站稳,深呼吸两次,那股晕劲儿才慢慢退下去。
有人喊我名字。
我应了一声,抬脚往前走。舞台上的灯打下来,热得很。唱到第二段副歌时,气息接不上,我咬牙撑完了最后一个音。下台时腿软了一下,助理赶紧扶住我胳膊。
我没吭声,也不想让人看出不对。可坐下没多久,关毅来了。
他脸色不好看。
“谁通知你的?”我问他。
“是你助理。”他说,“她说你差点站不住。”
我低头解耳机线,不想争辩。
他坐到我旁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在发烧。”
我没有反驳。确实有点烧,从下午就开始了。
“我不累。”我说,“就是有点闷,休息一会儿就好。”
他没说话,看了我很久。然后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声音很冷:“所有行程暂停,明天开始算起,至少两周。她不接任何工作。”
我猛地抬头。“不行,节目组那边——”
“我来处理。”他打断我,“你现在去医院。”
“没必要。”
“有必要。”他站起身,语气没有商量余地,“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让人抬你上去。”
我看着他。他眼神很沉,不像平时那样会给我留退路。
最后是我先起身的。
医院走廊很长,灯光白得刺眼。我坐在诊室外面等叫号,手放在膝盖上,一直没动。关毅去帮我拿病历本,回来时塞进我手里。
医生看完检查结果,摘下眼镜看了我一眼。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工作。”他说,“长期睡眠不足,免疫力严重下降,加上反复用嗓过度,声带已经有轻微损伤。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只是失声的问题,其他器官也会跟着出事。”
我张了开口,想说什么。
他摆手制止我。“我不是吓唬你。你才多大年纪,别把以后的日子都搭进去。”
关毅坐在旁边,一直在记东西。他把医嘱一条条写下来,问得很细,什么时候吃药,每天几点必须睡觉,饮食要注意什么。医生说到禁止熬夜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刚决定结婚,他想给我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我一直觉得,只有不停往前跑,才能守住这一切。
走出诊室,我站在楼梯口没动。
关毅把病历收好,转头看我。“回家。”
“我还有一场采访。”
“取消。”
“可是——”
“没有可是。”他抓住我的手腕,“你要是倒下了,婚礼怎么办?你想让我一个人站在那儿等你吗?”
我愣住了。
他很少说这种话。平时都是默默做事,从不拿感情压人。可现在他说出来了。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指甲上有裂纹,手背也有点脱皮。这段时间太忙,连最基本的护理都没做。
“我不想拖累你。”我小声说。
“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他说,“从你说要嫁给我的那天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想看你硬撑,更不想哪天醒来听说你住院了。我不怕辛苦,但我怕失去你。”
我没再说话。
他知道我会听。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他让我躺下,拿来温水袋放在脚边,又泡了茶。我闻了一下,是医生推荐的那种,护嗓子的。
他坐在床边翻日程表。“我已经跟节目组沟通过,延期录制没问题。品牌方那边也会重新安排档期。你只需要一件事——好好休息。”
我靠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
“我是不是特别难搞?”我问他。
他笑了下。“你是挺倔。”
“可你还是留在我身边。”
“因为我了解你。”他放下本子,握住我的手,“你不是为了名利拼命,你是怕辜负所有人。可你忘了,有些人守着你,不是为了看你有多强,而是希望你活得久一点,健康一点。”
我闭上眼。
眼泪流出来的时候,我没擦。
他也没动,就那样握着我的手,任我靠着枕头哭。
半夜醒来一次,房间里还亮着灯。他没睡,在整理文件。见我睁眼,立刻放下笔过来。
“怎么了?不舒服?”
我摇头。“你去睡吧。”
“我不困。”
“你明天还有工作。”
“我的工作现在是看着你睡觉。”
我没再说什么。
他又给我换了杯热水,确认我盖好被子才走开。我听见他在客厅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应该是对接工作的事。
再醒来是清晨。阳光照进来,窗帘没拉严。我翻身看向床头,闹钟显示七点二十三分。
关毅不在屋里。
我坐起来,听见厨房有动静。他正在煎蛋,锅铲碰着锅底,声音很轻。
我下床走出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醒了?”
我点头。
“早餐马上好。”
我走到餐桌前坐下。桌上摆着药盒,分好了早中晚三格。旁边是一张纸,写着今天的作息安排:八点吃药,九点散步,十点看书或听音乐,中午十二点吃饭,饭后必须躺下休息半小时。
他把盘子放在我面前。煎蛋边缘焦黄,面包烤得刚好。
“你定的?”我问。
“嗯。”
“我要是不照做呢?”
他看着我。“你可以试试。”
我没说话,低头吃了一口。
他坐在我对面,端起咖啡喝了口。
“今天不许碰手机。”他说,“至少上午不能看。”
“工作群……”
“我帮你请了假。”
“可万一有急事——”
“不会有急事。”他放下杯子,“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