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共享同一间石室的宇智波恰拉助和宇智波佐助而言,过去的几天,更像是被浸泡在一种无声的、冰冷的海水里。
石室依旧是那间石室,粗糙,简陋,光线昏暗 两人之间那场未曾言明、也未曾化解的“冷战”,如同在有限的空间里筑起了一道无形却厚实的墙壁,将原本就称不上温馨的居所,割裂成了两个独立的、弥漫着低气压的孤岛。
恰拉助大多数时间都盘膝坐在石床上,闭目凝神,持续地、小心翼翼地熟悉着那变得“顺畅”而“低廉”的万花筒瞳力。精神沉入体内,一遍遍模拟着神威的运用,感知着查克拉在最细微处的流转,试图彻底掌控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并窥探其背后可能隐藏的代价。
他的沉默,也是一种刻意的疏离。每一次感受到身后另一道气息的波动,每一次听到那熟悉的、带着压抑烦躁的脚步声,他的呼吸都会不由自主放轻,但最终,依旧归于更深的静默。
他不能打破这层冰,至少现在不能。
佐助则显得更加焦躁。他很少待在石室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地内那些允许活动的、偏僻的角落进行着近乎自虐式的训练。
或是与大蛇丸进行着充满危险的实战对练,或是一个人对着坚硬的岩壁反复锤炼忍术与草薙剑术。汗水、疲惫、甚至偶尔增添的细微伤口,似乎都无法驱散他心头那股无处发泄的郁结。
回到石室时,他总是带着一身冷冽和训练后的戾气。他会沉默地擦拭草薙剑,会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但那双紧闭的眼睫下,眼珠的轻微转动显示着他并未真正入睡。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恰拉助的存在,感知到对方那日益沉静、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陌生强大感的气息。这种感知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让他更加确认自己被排除在了某个重要的进程之外。
他想开口,想质问,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但骄傲与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害怕得到更冷漠回应的怯意,让他一次次将到了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于是,沉默变成了唯一的交流,冰冷的石壁映照着两人愈发疏远的背影。
直到这一天。
一股庞大、冰冷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网络,瞬间笼罩了整个晓基地,也穿透了石室厚重的石门,通过戒指清晰地回荡在恰拉助和佐助的感知中。
是佩恩的召唤。
“所有成员,即刻至主厅集合。”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石室内的两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目光在昏暗中有过一瞬极其短暂的接触,又迅速各自移开。
佐助率先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石门。恰拉助稍慢一步,也沉默地跟上。
晓组织的主厅,依然是那副光怪陆离的景象。巨大的外道魔像手指上,一道道虚幻的光影逐渐凝实,代表着一个个晓成员的远程查克拉投影。本体在场的成员则零星站立在魔像下方的阴影中。
佩恩天道站在最前方,橘色的短发,轮回眼冰冷的波纹扫视着聚集于此的众人,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达了指令。
“捕捉三尾的任务,交由阿飞、宇智波恰拉助、迪达拉、赤砂之蝎执行。”
命令一出,佐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恰拉助,却只看到对方低垂着眼睫,侧脸在魔像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料,或者说,毫不在意。
佩恩的声音继续冰冷地回荡:“目标,三尾人柱力,前四代水影枸橘矢仓。生死不论,确保三尾回收。”
生死不论……佐助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任务的危险等级极高。而且,是和那个诡异的阿飞,以及迪达拉、蝎那两个危险分子一起行动。恰拉助他……
“嘻嘻~终于有任务了!还是和亲爱的恰拉助一起!太好了!”阿飞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舞足蹈地凑到恰拉助身边,试图去拍他的肩膀,被恰拉助一个微妙的侧身避开。
迪达拉站在不远处,哼了一声,似乎对任务本身还算满意:“三尾吗?嗯,在水里爆炸的艺术,应该也别有一番风味,嗯。”
蝎的“绯流琥”则沉默地立在阴影里,毫无反应。
“即刻出发。”佩恩下达了最后指令,身影率先化作烟雾消失。其他的远程投影也陆续散去。
主厅内,只剩下几位执行任务的本体成员。
佐助站在原地,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气从心底窜起,分开……要分开了?在这种冷战的状态下?去执行一个“生死不论”的危险任务?
他看着恰拉助。在接到命令后,也只是平静地抬起了眼,目光扫过阿飞、迪达拉和蝎,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他便转身,似乎准备直接离开主厅,去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他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
一种混合着恐慌、愤怒、以及被遗弃感的激烈情绪,轰然爆发,冲垮了这些天来自以为坚固的冰冷外壳。
“等等!”佐助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声音在主厅空旷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
迪达拉投来诧异的一瞥。蝎的傀儡头颅似乎微微转动,阿飞面具下的写轮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恰拉助的脚步顿住了。他停了下来,却没有立刻回头。他的背影挺拔而单薄,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笼罩着一层难以让人看透的迷雾。
佐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上头顶,让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无数的话语在喉咙里翻滚、冲撞——
· “别去!” ——这太软弱,太突然。
· “小心那个阿飞!” ——不合适……而且太多余。
·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样了?” ——太突兀。
· “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这太直白。
· “活着回来。” ——像诅咒。
千言万语,最终堵塞在喉头,化作一片空白。他看着恰拉助停驻的背影,期待着他能转过身,哪怕只是看自己一眼,给他一个说下去的契机。
然而,恰拉助在短暂的停顿后,只是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抬步,向着主厅外走去,没有丝毫犹豫。
他选择了继续沉默。
这一刻,佐助感觉那无形的墙壁不再是隔阂,而是一柄冰冷的利刃,狠狠刺入了他的心脏,恐慌和一种被彻底无视的愤怒攫住了他。
不!不能就这样让他走!
就在恰拉助的身影即将迈出主厅大门,步入外面更昏暗甬道的那一刻。
恰拉助的右眼,骤然化成万花筒的纹路。
嗡——
他身前不远处的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瞬间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内部仿佛有漩涡在缓缓转动的、直径约一米的诡异入口。入口边缘闪烁着不祥的、撕裂般的光痕,散发出浓郁的空间波动。
神威!他竟然已经能够如此熟练、如此快速地开启空间通道?而且,看这样子,他似乎打算直接用这种方式离开基地,前往任务地点?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佐助最后的理智。
“恰拉助!!”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骄傲,什么冷战,什么旁人的目光。他大喊着,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冲去!黑色的身影在昏暗中划出一道疾影,右手奋力向前伸出,目标是那个即将被空间旋涡吞噬的背影。
他想要抓住他!抓住他的袍角,抓住他的手臂,抓住任何可以阻止他消失的东西!他还有话没有说!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踏入未知的危险,带着他们之间这未解的僵局!
他的手指几乎已经触碰到了那飞扬起的黑袍下摆,感受到了那粗糙布料的质感……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
唰!
恰拉助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毫无滞碍地、彻底地融入了那旋转的神威旋涡之中。空间通道在他进入后,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嗡鸣,随即迅速收缩、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佐助的手,最终只抓住了一片冰冷的、空无一物的空气。
他因为前冲的惯性,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伸出的手还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主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迪达拉挑了挑眉,吹了个口哨:“哦?直接用空间忍术走了?嗯,倒是省事了。”
蝎的“绯流琥”发出咔哒的轻响。
阿飞则夸张地拍着胸口:“哇!吓死阿飞了!小恰拉助走得好突然!还好阿飞知道集合地点~不然就被丢下了啦!” 他说着,蹦蹦跳跳地朝着主厅另一个出口跑去,“迪达拉前辈,蝎前辈,我们也快点出发吧~”
迪达拉哼了一声,跟了上去。蝎的傀儡也缓缓移动。
转瞬间,主厅内,只剩下宇智波佐助一人。
他还维持着那个向前扑抓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幽暗的光线从他头顶洒落,将他的身影勾勒得异常孤独,甚至……狼狈。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空间漩涡消失时那最后的嗡鸣,眼前似乎还残留着恰拉助决绝消失前的背影。指尖的空洞感,逐渐蔓延至全身,最后汇聚在胸口,化作一种难以形容的、窒息的钝痛。
他……走了。
甚至连一个眼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自己那未尽的话语,那伸出的手,最终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愤怒、担忧、还有那被深深压抑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依恋与恐惧,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抬起头,黑眸中不再是单纯的冰冷与仇恨,而是翻涌着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暗流。他望着恰拉助消失的那片空荡荡的空气,仿佛要将那片空间波动刻印在灵魂深处。
宇智波恰拉助……
他在心底,念着这个名字。
你最好……给我活着回来。
然后,好好地……给我一个解释。
下次……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无声的话语,伴随着翻腾的黑暗情绪,在佐助心中,悄然滋生。
而远在未知的水之国某处,从神威空间中踏出的恰拉助,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