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几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牧身上。
聚焦在他搭在钟悦手腕的那三根手指上。
钟老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牧,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影子站在稍远的位置,身体微微紧绷,处于一种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警戒状态。
那位中年专家,姓陈,是神经内科的权威。
他看着闭目诊脉的秦牧,眉头越皱越紧。
这都过去快五分钟了。
就这么摸着脉,能摸出什么?
现代顶尖仪器都分析不出来的毒素,靠手指头能感觉出来?
他心里那股怀疑和不信任感越来越浓。
这年轻人,该不会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吧?
要不是钟老在场,他几乎要出声打断了。
就在这时,秦牧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他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锐利的光一闪而逝。
他收回了搭脉的手。
“怎么样?秦医生?”
钟老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颤抖的期待和恐惧。
陈专家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秦牧没有看钟老,他的目光落在钟悦苍白安静的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不是普通中毒。”
他顿了顿,吐出了两个让在场众人都感到陌生的字眼。
“是‘咒蛊’。”
“咒蛊?”
钟老愣住了,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脸上满是茫然。
陈专家更是直接嗤笑出声,虽然极力克制,但那声音里的讥讽还是泄露了出来。
“咒蛊?秦医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他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专业人士的优越感。
“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严肃的医学问题!钟小姐是中了未知的神经毒素,这是有实验室数据支持的!”
“什么咒蛊?那都是民间迷信,封建糟粕!”
他指着旁边的各种先进仪器。
“这些,才是科学!”
秦牧终于转过头,淡淡地瞥了陈专家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没有恼怒,没有争辩,就像在看一个吵闹的孩童。
但就是这平静的一瞥,让陈专家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科学解释不了的,未必不存在。”
秦牧的声音依旧平淡。
“这种‘咒蛊’,源于南洋一带的古老邪术。”
“并非单纯的化学毒素,而是一种融合了生物毒质与特殊精神状态的活体蛊虫,极其阴寒,专门作用于人的神经系统,尤其是脑部。”
“现代仪器检测到的,只是它分泌出的、用于麻痹和维持宿主生机的代谢残留物,并非本体。”
“所以你们无法分析,更无法清除。”
他的话,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钟老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到秦牧那笃定的眼神,他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希望。
陈专家则是满脸的荒谬和不信,但他张了张嘴,在秦牧那平静的目光注视下,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影子。”
秦牧不再理会陈专家,看向影子。
“帮我准备一个酒精灯,一盆温水,一条干净毛巾。”
“再找一个不透光的玉瓶或者瓷瓶,要能密封的。”
影子立刻点头,转身快速去准备。
钟老也马上吩咐身边的工作人员去办。
很快,东西备齐了。
秦牧打开随身带来的紫檀木针盒。
里面绒布上,整齐排列着九根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银针。
针身细如牛毛,却隐隐流动着一层温润的光泽,仿佛有生命一般。
正是那套“九灵玄针”。
他取出一根长约三寸、针尾雕刻着细微云纹的银针。
在酒精灯火焰上轻轻掠过消毒。
然后,他走到床边,对钟老和周围的人说。
“治疗期间,保持安静,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打扰我。”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钟老连忙点头,示意所有人都后退几步,屏住呼吸。
陈专家虽然不信,但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紧紧盯着秦牧的动作。
秦牧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他左手虚按在钟悦的头顶“百会穴”上方。
右手持针,对准她颈部后方一个隐秘的穴位,缓缓刺入。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仿佛手中的不是银针,而是有千钧之重。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那根九灵玄针的针身,竟然开始极其轻微地自主震颤起来,发出一种低不可闻、却直透耳膜的嗡鸣声!
仿佛龙吟!
陈专家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自行震颤的银针。
这……这违背物理定律!
钟老和影子也是心头一震,但他们更多的是期待。
秦牧对周围的反应恍若未觉。
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指尖,集中在那根震颤的银针上。
在他的感知中,自己的内息正顺着银针,如同最精细的探针和引导丝,小心翼翼地进入钟悦的脑部经络。
他“看”到了。
在钟悦的脑干深处,盘踞着一团粘稠、阴寒的黑色絮状物。
那就是“咒蛊”的本体!
它如同一个贪婪的寄生虫,不断吸收着钟悦的生命力和脑波活力,并分泌出神经抑制毒素,维持着这种不死不活的植物人状态。
秦牧操控着内息,化作无数细小的“触手”,缓缓将这团黑色絮状物包裹、束缚。
那“咒蛊”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开始剧烈地挣扎、冲撞。
秦牧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对钟悦脆弱的脑组织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他屏住呼吸,加大了内息的输出。
九灵玄针震颤得更加剧烈,嗡鸣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超乎想象的一幕惊呆了。
尤其是陈专家,他张着嘴,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几分钟后,秦牧眼神一厉!
他右手持针,以一种玄奥的手法,猛地向下一引!
同时低喝一声。
“出来!”
随着他这一声低喝,以及银针的引导,那团被束缚住的黑色絮状物,被他强行从钟悦的脑部经络中,逼了出来!
沿着她体内的主要经络,迅速向下游走!
可以看到,钟悦手臂上的皮肤下,突然鼓起一个黄豆大小的、如同活物般的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移动!
秦牧早已准备好。
他放下银针,拿起影子递过来的一柄消过毒的手术小刀。
在钟悦右手小臂内侧,迅速划开一个不到一厘米长的小口。
几乎在伤口出现的瞬间。
一道细如发丝、扭曲蠕动的黑色絮状物,猛地从伤口中激射而出!
这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缕黑色的烟雾,又像是有生命的线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寒气息。
它似乎想要逃离。
但秦牧的动作更快!
他左手早已拿起另一根更细的九灵玄针,手腕一抖!
针尖精准无比地刺中了那缕试图逃窜的黑色絮状物,如同串起一根黑色的丝线。
针尖接触的刹那,那黑色絮状物剧烈地扭动了一下,随即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软软地缠绕在了银针之上。
秦牧将其迅速放入那个准备好的、不透光的玉瓶之中,盖紧瓶塞。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黑色絮状物出现,到被秦牧用银针挑起封入玉瓶,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直到秦牧盖好瓶塞,卧室里的其他人才猛地回过神来。
钟老看着那玉瓶,又看看孙女手臂上那个小小的伤口,脸上满是惊骇。
陈专家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亲眼看到了!
看到了那超乎常理的东西!
这彻底颠覆了他几十年来建立的科学认知!
秦牧没有理会他们。
他迅速处理了一下钟悦手臂上那个微小的伤口,敷上特制的止血生肌粉,血立刻止住。
然后,他再次拿起银针,在钟悦头部的几个重要穴位行针,疏导她因为蛊虫离体而有些紊乱的气血。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收回了所有银针。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显然,刚才的治疗,对他的消耗极大。
“秦医生,悦儿她……”
钟老颤声问道,目光急切地看向床上的孙女。
就在这时。
旁边连接着钟悦的脑电图仪器,屏幕上那原本几乎拉成一条直线的波形,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波形开始出现规律的、幅度越来越大的起伏!
虽然还比不上正常人,但相比之前那死寂的状态,已经是天壤之别!
几乎同时。
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一周的钟悦,那紧闭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指,也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很小,但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动了!悦儿的手指动了!”
钟老激动得老泪纵横,差点站立不稳,被身边的工作人员连忙扶住。
陈专家看着仪器屏幕上恢复的脑波,又看看钟悦那有了反应的手指,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地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失魂落魄。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引以为傲的现代医学,在那种诡异莫测的手段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秦牧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激动不已的钟老平静地说道。
“蛊虫已除,她脑部的抑制已经解除。”
“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静养和调理。”
“我开个方子,按时服用,下午就能醒过来,一周左右会彻底恢复。”
钟老紧紧抓住秦牧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秦医生……谢谢!谢谢您!您是我们钟家的大恩人!”
秦牧轻轻抽回手。
“分内之事。”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封存着黑色絮状物的玉瓶上。
眼神变得幽深。
南洋咒蛊……
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目标偏偏还是钟老的孙女?
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