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街边的梧桐叶染成浅金,黎明的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龙战组-魔都分部”字样,瞬间让他收起了方才的松弛。
他接起电话,指尖无意识攥紧,只听了两句,眉头便轻轻蹙起,语气里已带了几分急促:“我清楚了,现在就出发,半小时内到机场,确保现场先控住,别让人跑了。”
挂了电话,他转头看向风挽歌,指尖还沾着手机屏幕的凉意:“魔都那边出了紧急情况,监测到有暗宗在城郊活动,还牵出两起修士失踪案,组里没人比我更熟这类‘隐匿追踪’的活儿,必须回去坐镇。”
风挽歌握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杯壁的温热没能完全驱散指尖的凉。
林晓的事像根没拔干净的细刺,偶尔想起还会隐隐作痛,如今黎明又要走,余杭这边便只剩他一人盯着局势。
但他抬眼时,还是把眼底那点低落压了压,声音尽量平稳:“你放心去,余杭这边我会多留意。浊音阁既然没彻底根除,我会少用伏羲琴的力量,免得引他们盯上来。”
黎明看得懂他眼底没说出口的沉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力道不轻不重,:“余杭不比其他地方,之前冰雕案虽结了,但凡人世界里藏着的‘异常’,说不定还和浊音阁有关联。”
“你要是发现不对劲,别硬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的小巧徽章,递过去,“按三下,附近龙战组的组员会最快赶过来,别像上次帮林晓那样,自己扛着。”
风挽歌接过徽章,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掌心,心里忽然踏实了些。
他指尖摩挲着徽章上的龙纹印记,点了点头:“我知道分寸,黎明哥你路上也小心。魔都的暗宗敢露头,说不定是有后招,别大意。”
黎明应了声,又看了他一眼,像是还想说什么。
最终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胳膊:“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回来找你补杯热的,这次我请,不喝咖啡,喝你上次说的那家桂花乌龙。”
话音落,他转身快步走向路边的黑色越野车,车身没有任何标识,却透着龙战组特有的严谨。
引擎启动时只发出低沉的轰鸣,很快就汇入清晨的车流,车尾扬起的细尘,在晨光里轻轻散了。
风挽歌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个徽章,看着越野车消失在街角,直到再也看不见。
秋风吹过,卷起脚边一片半黄的落叶,他低头时,瞥见自己袖口还沾着一点之前陪卿宁画画时的金黄颜料,那点暖黄,在微凉的晨光里,倒成了难得的亮色。
他知道,黎明走了,他就得撑住。
余杭的平静不是凭空来的,无论是藏在暗处的浊音阁,还是凡人世界里没说透的委屈与遗憾,都得慢慢守着。
他把徽章揣进兜里,咖啡杯里还剩半杯温的,他仰头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那份空落落的感觉,也淡了些。
风挽歌选了老巷深处一间带小院的民房住下。
院子里有棵老桂树,叶子落了一地,他没扫,就那么让枯叶铺在青石板上,踩上去沙沙响,像林晓之前跟在他身后,小声喊“风哥”时的脚步声。
他还是常弹伏羲琴,大多在傍晚,夕阳把桂树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琴身上,指尖拨动琴弦时,调子总比之前沉了些。
以前弹《清心咒》,琴音是暖的,像晒过太阳的棉花,能把人心里的慌揉散。
现在再弹,尾音里会缠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涩,像秋风吹过枯荷,连院角的流浪猫都不再凑过来蹭他的手,只蹲在墙头上,耳朵耷拉着听,眼神软得像要化了。
有次卿宁放学路过,隔着院墙听见琴音,趴在门上小声喊他:“风哥哥,你弹的曲子,怎么有点难过呀?”
风挽歌停下手指,走到门边开门,看见卿宁手里攥着张画,画纸上是林晓之前住的那间屋子,窗台上画了个小太阳,旁边写着“林晓哥哥”。
他蹲下来,摸了摸卿宁的头,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是有点想林晓哥哥了。”
卿宁把画递给他:“风哥哥别难过,我把小太阳画给你,就像之前你画给我的那样。”
他的感知确实比以前敏锐了。走在老巷里,能听见隔壁独居的张奶奶压在咳嗽声里的叹气,知道她又在想外地的孙子。
能察觉巷口修鞋的王师傅,手指在缝线时会顿一下。
那是他之前帮人修鞋时,被针扎到的旧伤,甚至能闻出巷尾那家小面馆,汤底里少了半勺胡椒,老板是没精神,大概是孩子又在学校调皮了。
这些细碎的、以前会忽略的细节,现在都清晰得像在眼前。
有次他路过之前林晓住的老旧单元楼,看见楼的灯亮着,却没听见平时林晓写作业时笔尖划过纸的沙沙声。
心里突然一紧,绕着楼走了两圈,直到确认那是新搬来的住户,才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怕了,怕再错过什么,怕再看见谁突然消失,像林晓那样,连句告别都没说。
他开始做些小事:帮张奶奶把菜拎上楼,听她絮叨孙子的趣事。
给王师傅送了瓶自己泡的艾草酒,让他擦手上的旧伤。
甚至会在面馆老板没精神时,多点一碗面,跟他聊两句孩子的教育,说“小孩子调皮是聪明,慢慢教就好”。
有天傍晚,他又在院里弹琴,琴音里的涩淡了些,混进了桂树的清香。院角的流浪猫终于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腿。
他低头看着猫,指尖轻轻碰了碰琴弦,突然觉得,留在余杭也挺好。
这里有林晓的痕迹,有卿宁的笑声,有老巷里细碎的烟火气。
虽然琴音里的悲怆没完全散,但至少,他还能守着这些,不让更多的遗憾,落在别人身上。
夕阳落尽时,他收起琴,把卿宁送的那张画贴在琴盒里。画纸上的小太阳,在昏暗中像一点暖光,他摸了摸画纸,轻声说:“林晓,我在这儿,还能做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