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歌在街道的咖啡馆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的雨刚停,青石板路上积着浅浅的水洼,倒映着檐角垂落的水珠,一滴接一滴,敲在水洼里,晕开细小的涟漪。
他点了杯热牛奶,没加糖,指尖贴着温热的杯壁,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旧报纸上。
头版是本地新闻,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余杭市博物馆镇馆古琴‘九霄环佩’失窃,警方已成立专案组调查”。
他原本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直到看见“九霄环佩”这四个字,指尖才顿了顿。
关于这张琴的传闻,他早有耳闻。并非唐代李适之监制的那把真品。
真品早已下落不明,藏于各地博物馆的多是后世仿品。
而余杭博物馆失窃的这张,是北宋年间的仿制琴,琴身由老桐木制成,历经千年时光滋养,琴音清越绵长。
灵韵甚至不输真品,这些年一直被当作镇馆之宝,摆在博物馆负一楼的恒温恒湿展厅里,安保措施号称“铜墙铁壁”。
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在意。
报纸上还写了案件的初步细节:案发时间是昨晚凌晨两点左右,展厅内其他文物完好无损。
唯独“九霄环佩”从定制的防弹玻璃展柜中消失,展柜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锁具也完好无损,像是被人“凭空取走”一般。
正看着,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李警官,之前一起处理“冰封天使案”时认识的,为人严谨,若非事出紧急,不会轻易联系他。
风挽歌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李警官略显急促的声音:“风先生,您是不是看新闻了?博物馆那案子,有点不对劲,想请您过来看看。”
风挽歌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平静:“李警官,我只是个普通人,查案是警方的事,我不该插手。”
他还没从林晓的事里完全走出来,不想再卷入这些诡异的案件,只想在余杭安安静静待着,守着老巷里的烟火气,也算一种疗伤。
“我知道您的顾虑,但这次情况不一样。”
李警官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现场太奇怪了,完全不像普通人能做到的,安保系统日志有异常,红外线没触发,还有个保安说听到了奇怪的琴声,之后就恍惚了。”
“我们查了一上午,一点头绪都没有。博物馆馆长通过私人关系找到我,想请您来帮忙看看,毕竟您之前处理‘冰封天使案’时,对那些‘不寻常’的细节特别敏感。”
“不寻常”三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下风挽歌的心。
他想起之前处理冰雕案时,孙先生利用冷凝剂和香薰制造的诡异场景,也想起藏在暗处的浊音阁。
余杭的平静,或许从来都只是表面。他握着手机,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水洼,水珠还在往下滴,晕开的涟漪一圈叠着一圈,像藏在暗处的线索,等着被人发现。
“现场有什么具体的异常吗?”他问,声音里多了几分认真。
“有三个地方最诡异。”
李警官的声音立刻清晰了些,像是早就等着他这句话,“第一个是安保系统的声波传感器,案发前3秒有过一次极短暂的频率干扰,就像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一样。”
“但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系统自动恢复正常,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设备故障,后来查了设备日志,确认是外部干扰。”
“第二个是展厅地面,我们在展柜附近发现了一点特殊的痕迹,干了之后几乎看不见,只能用特殊的荧光灯才能照出来。”
“初步检测是一种非牛顿流体,具体成分还在化验,这种流体的特性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踩上去的时候如果力道轻,会像踩在水里,力道重了,反而会像踩在固体上,很可能是用来避开红外线网格的。”
第三个就是保安的证词,他说当时在展厅外巡逻,突然听到一段钢琴声,特别好听,但怎么都记不住旋律,听了之后就觉得头晕,精神恍惚了几秒,等他反应过来,再看监控,展柜里的琴就已经没了。”
风挽歌手指摩挲着杯壁,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声波干扰、非牛顿流体、让人精神恍惚的琴声。
这三点加起来,确实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尤其是那无法记住旋律的琴声,带着明显的“刻意引导”痕迹,很可能是修士用特殊手段制造的,目的是短暂控制保安的意识,为偷窃争取时间。
“我知道您不想卷入麻烦,但这次的手法,甚至是让我们难以理解。”李警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切。
“余杭不能再出乱子了,您要是能来看看,说不定能发现我们忽略的细节。”
风挽歌沉默了很久,久到杯子里的牛奶都凉了些。他想起黎明离开时的叮嘱,想起自己留在余杭的初衷。
不仅是疗伤,也是想守住这里的平静,避免再有人像林晓那样,因为这些“不寻常”的事遭遇不幸。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按了按眉心,声音终于松了口:“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