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在废墟间回荡,风卷着残香掠过石阶。洛尘未答,只将手中焦卷残页缓缓按在胸口,布满裂痕的纸面贴着衣袍,灰烬簌簌滑落,在袖口积成一道细痕。
他抬手,香囊微震。
三味香料落入掌心——溯忆檀、和光蕊、宁心露。琉璃光自指尖蔓延,缠绕香材,无声交融。系统界面在识海浮现:【承志香·调制启动,记忆共鸣系数预载百分之六十】。香力如丝,三息成雾,一缕淡金气息凝于指端,不散不溢,似有灵性地蜷伏着。
“拓印七份。”洛尘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每名弟子耳中,“残卷所载‘断香盟约’,即为请柬。”
七名作战弟子上前,接过拓纸。其中一人指尖微颤,低声道:“洛师……此举是否太过……”
“亵渎先辈?”洛尘截断他的话,目光扫过人群,“香不能抹去血,但能记住为何流血。三百年前他们埋下仇恨,今日我们,来埋下香引。”
话音落,他转身走向废墟深处。众人跟随,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声响。那名年长弟子仍跪在原地,手掌抚着地面刻纹,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洛尘停步于半枚香印前。
寒玉基座已备,共鸣草置于其上。他双目转为琉璃色,系统启动解析:【盟誓印·结构逆向推演中】。视野中,残印纹路被拆解为无数光点,重组、延展,逆向还原完整图样。一道道虚影在空中勾勒,最终凝成一枚完整的古印轮廓,纹路繁复,中央嵌有双香交缠之形。
“就是它。”
他取千年寒玉置于印模之上,指尖引动香力,缓缓注入。玉面微颤,刻纹逐道浮现,每成一线,便有微光溢出。当最后一道纹路闭合,香印轻震,竟自行浮起三寸,洒下金雾,如雨点般渗入地面。
系统提示浮现:【信物认主,香盟共鸣激活,共鸣强度:初始层级】。
金雾落地即隐,无人察觉异样。
洛尘将承志香置于香印正下方,以灵力点燃。
香雾升腾,却不向四周扩散,反而如根须般向下沉入焦土。刹那间,地底微光闪现,一点、两点……接连亮起,像是被唤醒的星火。光芒连成线,线织成网,一道由光点勾勒的路径自废墟之下延伸而出,笔直向前,直指山门之外——那是百年前两派盟誓之地的方位。
人群静默。
一名老弟子踉跄上前,跪倒在地,手掌颤抖着贴上地面光痕。“这……这是我师尊埋下的香引……他临终前说……‘愿后人有香可续’……”声音哽咽,泪水砸在焦土上,溅起微尘。
另一名弟子怔怔望着光路,忽然低语:“我祖父……曾是紫霄宫外门执事。他走前,手里攥着一截断香,说……‘若有人续上,便替我点一炉’……”
话未说完,已有数人低头垂首。
先前争执的两名年轻弟子站在一起,一人握着残剑,另一人伸手,迟疑片刻,轻轻覆上对方手腕。两人未语,却同时点头。
洛尘立于石阶高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系统界面悄然更新:【集体情绪共振值突破临界,信任阈值提升至可触发层级】。
他抬手,香囊再震。
一缕极细的雾气飘出,绕香印三周,随即没入地底光路。整条香径骤然明亮三分,光点流转,如脉搏般微微起伏。
“三日后。”他声音平稳,“香叙会启。七脉皆至,紫霄宫若来,香门不闭;若不来,香路仍续。”
一名年长弟子抬头,眼中仍有疑虑:“他们背信在先,今日焉知不是诈和?”
洛尘未答,只将手按在香印之上。
刹那间,地底共鸣加剧,光路尽头,一块埋藏已久的石碑轮廓在土下显现。他闭目,系统同步扫描:【检测到高浓度香魂残留,来源:百年前盟誓仪式,香火烙印未灭】。
他睁眼,轻声道:“香火未断,只是沉睡。我们不是要翻旧账,是要让那些被遗忘的誓言,重新闻得到味道。”
人群再无言语。
一名弟子默默取出香炉,置于光路起点。另一人捧来残香,虽焦黑断裂,仍小心放入炉中。火光微闪,一缕青烟升起,与地底光路遥相呼应。
洛尘召来七名弟子,每人接过一枚玉符,上刻香路图样与拓印残卷。“即刻传讯。”他道,“香叙会,请柬已发,不论回应与否,香不熄。”
七人领命而去。
废墟间,香雾未散,光路微明。洛尘立于香印前,手仍覆其上。寒玉温润,似有脉动。
风掠过残垣,卷起一星灰烬,落在他肩头。他未拂去。
远处,一道青影掠过天际,形如飞鸟,羽翼泛着幽蓝微光。它低鸣一声,一片花瓣飘落,正坠入香炉之中,与残香一同化为烟缕。
香路尽头,光点忽然跳动了一下,像是回应。
洛尘指尖微动,香囊内,一滴银色液体悄然浮现——那是系统奖励的“灵脉催生液”,来自前次任务。他未取出,只在心中默念:若香能通心,便也能通脉。
地底深处,一丝极细微的灵流,开始缓缓复苏。